令梨:“我完了。”
令瓜:“你完了。”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令梨仔细想了想,巧了,昨天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是换了个让她完蛋的人。
是什么让妙龄少女一夜之间心死两次?好苦的命,好惨的人,好冤的种!
“我原以为宗门是我最后的依靠,我太天真了。”令梨深呼吸,“瓜瓜,你说我现在学小明师兄弃仙修魔还来得及吗?”
令瓜:“然后同时被仙魔两道追杀?刺激。”
既然追求刺激,不如干脆贯彻到底——不了不了,令梨不想来自己坟头哭坟的人哀叹她英年早逝。
她希望自己下葬那天唢呐和二胡齐鸣,一群人围着坟头载歌载舞,对瓶吹酒痛快畅饮。
等大家玩得最开心的时候,一只白骨爪刷地钻出黄土,骷髅小梨揭棺而起,从零开始鬼修生涯。
令瓜觉得不错,以令梨的贫穷人设,她未来的陪葬品莫约只有它一只剑,没有旁的妖艳贱货打扰,和令梨在墓里相伴许多年,非常完美。
令瓜:“不如就这么办吧,我们这就叛逃。”
令梨:“别轻易放弃我啊!还能抢救一下的!”
没错,令梨并不是全无生机。
现在敌在明,她在暗!
只要她不说,谁知道昨晚夜袭宿师兄的不法分子是她呢?
拾金不昧的好人是做不成了,她这就转职应聘毁尸灭迹的恶棍。
令瓜见主人高度警戒,整个人紧张兮兮,勉勉强强安慰道:“事情不一定有那么遭,说不定他没生气。”
“怎么可能。”令梨完全不信,“换成我大半夜梦游时被人二话不说一剑斩落剑穗,我必然恼羞成怒、怒极攻心、心态爆炸、炸成烟花。”
令梨昨夜得罪陌生道友的时候还在想,不知是外门哪位师兄,声音怪好听的。今夜虽说有些冒犯,改天一起开黑上分,打上两把游戏,友谊的小船不就晃晃悠悠摇起来了吗?
所以她完全不怂,还有心思琢磨怎么骗柳师姐免去卜算失主的花销。
“我永远也不用再担心柳师姐收费过高的问题了。”令梨幽幽地说,“知道吗瓜瓜,这枚剑穗若是挂上门内交易墙拍卖,拍出的价格和我在魔域的通缉令估计差不离。”
令梨:我好值钱,好想提现自己。
“退一万步讲,假设宿师兄真的宽容大量菩萨转世不生气,其他人难道会放过我吗?”令梨心有戚戚。
就好比雪山之颠开着一朵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无数朝圣者虔诚地仰望他,不敢靠近分毫。突然有一天,一无名小贼大摇大摆登上山头,一把薅下雪白花瓣,随手揣进荷包。
她下手不知轻重,花汁黏在掌心于衣角蹭出沁沁冷香,事后经人提醒方才恍然大悟:我竟然摘了那么值钱的花!
令梨:“同门愿意留我一口气,都算菩萨心肠。”
偷客卿长老的假发都比得罪宗门偶像要好,至少前者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门为她击掌叫好。
她这可恶的采花贼,怎么就管不住手!
令瓜心道:怎得像你轻薄他似的,分明是他技不如人。
它心中这般想,却没说出口,生怕不着调的主人脑子一抽冲到宿回云面前大声道: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有什么好负责的,不过是拿了他一枚剑穗,真以为是定情信物啊,令瓜嗤笑。
剑修合该只对自己的剑负责!哪里来的妖艳贱货,竟学会欲拒还迎这一套,故意落下贴身饰物勾它脑子不清白的主人上钩,好重的心机!
剑穗丢了也便丢了,堂堂内门首席弟子还缺一枚剑穗不成,顶着光秃秃的剑柄给谁看?
令瓜挑剔地给宿回云打上“心机重”的标签,嘱咐令梨:“千万离他远点,小心被卖去数钱。”
“嗯嗯。”令梨正有此意,一脸严肃地点头,“你还不放心我的演技吗?我定要让宿师兄知道我皮包骨头不压秤,卖不了几两银子。”
一人一剑达成共识,令梨把月白色剑穗压到乾坤袋最底下,再将乾坤袋塞入袖中,除非宿回云捉住她的袖子往里摸,否则绝对找不到赃物。
令梨不担心洞府的位置会暴露她的学号。凌云剑宗在保护弟子隐私一事上十分人性化,不仅各个名单都能匿名上榜,弟子们私下买卖交易洞府统统不管,令梨偷了宗主峰网线那么久,宗主不也查不到真凶是谁吗。
只要定情信物不暴露,何愁没有颠倒黑白的空间!
令梨:等下,怎么我也用定情信物来形容赃物了?一定是瓜瓜带坏了我纯洁的心灵。
令梨小小拍了一下背后长剑,她佯装无知地理了理袖子,站在队伍末尾一副我只是随波逐流来组成气氛组的模样,混迹在弟子甲乙丙丁中间。
弟子甲乙丙丁已经懵了,对比他们呆滞中透着几分欣喜,欣喜中透着几分惶恐,惶恐中又有那么一点点快乐的丰富表情,令梨竟然是他们中最优秀的表情管理大师。
令梨:这届弟子不行呐!(宗主摇头.jpg)
她偷偷用宗主表情包发了个仅限非同宗道友可见的朋友圈,本想立刻收起手机静候大师兄训话,谁想几乎在她发送成功的瞬间便弹出有人点赞的小红点。
令梨悄悄看了眼宿回云,见赵昌刚好挡住他望向这边的视线,飞快点开红点。
她的目光扫过点赞人的备注,呼吸轻微一窒。
窒息的窒。
会给令梨点赞的人很多,若是仅限非同宗道友,基本是她曾经接单帮忙代打上分的老板。
社会人小梨从不得罪任何老板,她平等地爱着一切给她发红包的好心人,这份平等的爱意一直到前天夜晚才陡然破了个窟窿。
是的,好巧不巧,秒赞令梨朋友圈的外宗道友,正是她以五杀魔尊为代价帮忙上分的那位老板。
某种意义上,他才是令梨一切冤种行为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