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湖雅苑。
被他抱回家时,虞清晚的意识已经彻底陷入一片混沌,眼前的视野朦胧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家里的卧室。
“到家了吗....”
“嗯,到家了。”
虞清晚懒懒伏在他肩上,感觉到胃部一阵翻涌。
“我想去卫生间...”
贺晟抱着她进了卫生间,把人放在洗手台上。
进了卫生间,虞清晚反而吐不出来了,细眉紧紧拧着。
见她难受成这样,贺晟也忍不住蹙起眉:“难受?”
她委屈地点头,哭得满脸都是泪痕,狼狈又可怜的模样。
像只被他捡回家的,脏兮兮的兔子。
贺晟扯了张洗脸巾沾上温水,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帮她把脸擦拭干净。
他说,“闭上眼。”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卷翘纤长的眼睫垂下来,乖得不像话,并平时多了些娇憨。
“下次不许自己在外面喝酒。”
虞清晚又乖乖点头,靠回他肩上,发丝散乱。
柔软的唇瓣不经意轻擦过他的颈侧,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在鼻尖,引得贺晟的身体骤然僵硬了下。
哭成这样,今晚舍不得欺负她。
他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强忍着那阵躁动,给她擦干净脸,又把人抱回卧室的床上。
贺晟抬脚走到衣帽间里,想给她找一身睡衣换上,却发现柜子的角落里,一个盒子藏在深处,看外包装,似乎是男式的。
他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崭新的领带。
贺晟抬了抬眉梢,拿着盒子回到床边,半蹲下身平视着她的视线。
“这是什么?”
辨认了一下他手里拿的东西,虞清晚茫然地眨了眨眼,几秒后才回过神来。
“礼物...”
她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补充:“圣诞礼物。”
贺晟唇角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给我的?”
虞清晚缓慢地摇着头:“不是....”
听见他这句,贺晟的眉眼沉了沉,一阵郁气从心口涌上来。
所以不是给他的,是给别的男人买的?
还没等他来得及发作,虞清晚又慢吞吞地开口。
“是要送给贺晟的...圣诞礼物。”
他骤然失笑。
已经醉得连他人都认不出来了。
以前在临西时,贺晟从来没让她碰过酒,也不知道她喝醉了之后居然是这样。
他放低声线引诱她,语气轻得像在哄一只猫:“那现在帮我带上?”
虞清晚茫然几秒,迟缓道:“还没到圣诞节....”
“圣诞再送别的。”
卧室光线昏黄,男人磁性低沉的声线缭绕在耳畔,撩拨着每一寸神经,促使她不由自主地准从他的话。
大脑神经迟缓着,虞清晚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唤,系了半天也没系上。
好累。
看着他凌厉性感的喉结线条,她索性放弃那条难系的领带,指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那处凸起。
细嫩的指尖突然碰触最敏感的位置,贺晟的身体骤然绷紧。
他握住她的指尖,眸色深了几分:“乱摸?”
虞清晚目光迷离地望着他,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好硬...”
他垂下眼睫看她,嗓音喑哑下来,带着撩拨蛊惑的意味。
“要不要摸摸其他的。”
虞清晚陷在他深邃幽暗的眸光里,思绪依旧混乱着,吊灯的光线摇摇曳曳,映照着眼前男人的轮廓也分外柔和。
忽然,她的指尖勾住那条领带,将男人的头拉低,然后顺势伸手攀上他的脖颈,遵循着本能,寻着他的薄唇亲上去,却只亲到了唇角处。
微凉的触感传来。
糟糕,亲错了。
下一刻,后腰被男人温热的掌心稳稳托住,没给她逃离的机会,他反客为主地吻下来。
这一次,唇舌相接,气息交融。
她是半跪在床上的姿势,腰有点酸,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软。
窗外的夜色冷清刺骨,房间里灯色柔和,暖黄的琉璃壁灯将地板整圈围绕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已经停止了流动。
没有强势的长驱直入,而是含着她的唇瓣,缓慢地勾勒轻吮,温柔到快要将人化掉。
朦胧的视野里,她看见男人黑长的眼睫垂着,哪怕醉意迷蒙,虞清晚能感知到他动作里的小心翼翼,难得一见的怜惜,只会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一面。
被他这样亲吻着,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他低声哄着怀里的人:“不哭了,嗯?”
心口积蓄的委屈在他唇齿间的轻柔安抚下渐渐宣泄出来,不再压抑着,饿了一晚上的肚子也发出声响。
“咕噜——”
响亮的一声,瞬间打破了房间里温馨的氛围。
鼻尖相抵,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低声问:“饿了?”
“想吃什么。”
虞清晚的眼睛亮了亮:“想喝红枣粥。”
贺晟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轻蹙了下眉,无可奈何地问:“凌晨两点了。现在就要喝?”
这个时间,佣人都去休息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
虞清晚肯定点头:“嗯,现在就要。”
和她对视了几秒,贺晟率先败下阵来。
本来贺晟想让她在卧室等着,做好了给她端上来,可虞清晚非要跟着他下去。
一楼开放的中岛台旁,贺晟把自己身上挂得像树袋鼠一样的人放到椅子上,自己转身去找食材。
他把衬衫的袖口挽上去,打开柜子找食材,熟练地淘米,烧水,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将近凌晨三点,冰冷的房子里忽然填入了烟火气,水沸腾地在锅里滚动着。
眼前的画面恍惚间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叠。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
在临西那间旧房子里,他半夜也会起来给她做饭。
明明他们已经分开过很久,到头来,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虞清晚用手撑着脸,安静地趴在中岛台上,盯着他的背影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她忽然出声叫他。
“贺晟。”
男人没回头,专注着手里的东西:“嗯?”
她咽了咽喉咙,又说:“你把衬衫脱了吧。”
他动作一停,转过身看她,对上灯光下那双美眸,醉意氤氲,显得湿漉漉一片,有些迷离的不清醒。
喝得醉了,虞清晚也不知羞了,想什么就说什么。
“只脱上面就好。”
她想看他的纹身。
她的嗓音绵软,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脱吧。”
最后,贺晟还是有求必应地把衬衫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来,线条极为养眼。背肌上的伤痕,纹身,都在灯光下尽数暴露在她眼前,比在温泉里时更清晰。
“满意了?”
虞清晚静静趴在桌上,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听着胸口传来清晰的心跳声,思绪依旧混乱,唯独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她不是没家的孩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家人。
心口缺下去的某一处此刻又被某种情愫悄无声息地填满了,让她的眼睛不受控地发酸。
等粥熬好了,虞清晚人也困得昏昏欲睡,乌黑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眉眼在灯下异常温软,眼巴巴地看向他。
她把碗朝着贺晟的方向推了推,动作里的意思很明显。
要他喂。
心口软得一塌糊涂,贺晟勾了下唇,漆眸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哪那么娇气。”
说着,他还是端起碗,用勺子盛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低声道:“张嘴。”
虞清晚乖乖张嘴,把一勺粥吞了下去。
尝到舌尖蔓延开来的甜味,她满意地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
她嗜甜,从前贺晟给她熬粥时,也会在上面淋上一点桂花蜜。
凌晨三点半,他不耐其烦地把那碗红枣粥一勺勺喂到她嘴里。
填饱了肚子,虞清晚终于消停地回到床上睡觉。
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她累极了,枕在男人的臂弯里,闭着眼,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让她安心。
她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她只有他。
四周的黑暗里,虞清晚的眼睫轻颤了颤,忽然出声问他:“贺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黑暗里,她听见他毫不犹豫地答:“会。”
没有一刻迟疑。
贺晟低头,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又将她眼尾的泪痕吻去。
“睡吧。”
“晚晚有家。”
他也有家。
次日起床时,贺晟已经不在家了。
虞清晚拖着宿醉后疲惫不堪的身体起身,走到衣帽间里就发现,衣柜里装领带的盒子空了。
里面的领带不见了,只剩下一枚空盒子放在那里。
她蹙了蹙眉,试图回忆起昨晚到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断片了。
刚回到卧室里,床头放着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贺晟打来的视频通话。
虞清晚下意识用手整理拨弄了下头发,确认自己现在没那么邋遢,然后才点开接通。
和她刚睡醒的凌乱截然不同,对面的背景似乎是办公室,男人西装革履,深灰色的条纹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没有纯黑色的压抑沉闷,更显出几分高高在上的矜贵,还有他深邃俊美的五官。
视线落在他弧度好看的薄唇上,她下意识看得怔了怔,唇瓣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的触感。
就在她怔然出神时,男人低沉悦耳的声线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
“早上出差了,现在在燕城。”
宿醉过后,虞清晚的脑袋还有点没完全清醒,木木地点头:“哦....”
又出差了。
她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意识重回了些。
这时,虞清晚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他脖子上系的那条领带,有点眼熟。
好像是她买的那条。
奇怪,领带怎么跑到他那里去了?
难道昨晚被他自己拿走了?还是她昨晚喝醉了给他的?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男人淡然若素地开口:“是你昨天找出来给我的。”
虞清晚恍惚了下,有点不相信地问:“真的是我拿出来的?”
电话那头,贺晟面不改色地扯谎:“嗯,你还说圣诞节要送我别的礼物。”
他挑了下眉,“想反悔?”
虞清晚咬紧唇,实在回忆不起来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干过这件事。
她都有点断片了。
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应该真的就是她自己喝醉把领带拿出来给他的吧。
见这么容易把人骗过去了,贺晟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头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