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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当天下午,有两个医生过来查房。

对于云归超出常人的恢复速度,男医生啧啧称奇。

他偏头跟同事讨论:“你看这孩子的检查报告——这一看就是从小身体倍棒,什么针都没打过,什么药都没吃过的皮实孩子,对抗生素一点耐药性都没有。青霉素用在她身上就和神药似的,实在太让人有成就感了!”

女医生也点点头,很是感慨:“真不愧是小孩子,年轻,身体指标好,恢复效果惊人。”

云归端正地坐在床上,含笑冲两位医生微微躬身。

她能恢复得如此之快,除了营养丰富的饭菜之外,此地神奇的伤药、还有大夫与护士的精心照料,才是更重要的原因。

云归知道,大部分士卒在受伤后,并非当场失血过多身亡,而是死于之后的热症和并发的破伤风。

放在恒朝,像她这种长箭透体而出的伤势,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哪怕敷上金疮药粉,服下清热解毒的药汤,大多数伤者也会在数日后爆发高热,牙关紧闭、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悲惨而痛苦地死去。

而在这里,人们对于这种伤势,似乎有一套成熟而老辣的处理方式。

那些身穿白袍的医生将云归的伤口切开,细致地清理了每一处带着铁锈的血肉,又用针线把她的皮肤缝合。

这种近乎开膛破肚的手段,居然没有让云归死得更快,反倒救回了她的小命。

手术结束的当天夜里,云归发起高烧,冷汗浸湿身下的被褥。

于是查房的护士推来小车,将一种名为“抗生素”的冰冷药汤导入她的血管。

云归那时还不知道,这种叫做“点滴”的治疗方式,只能用软管注射。

她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摸索上盛放药物的铁盘,示意自己并不怕苦。

云归烧得浑身发软,声音沙哑:“不必如此费心,把药直接给我就好,我这就全喝下去。”

这种扰乱医疗秩序,试图把点滴瓶吨吨吨豪饮的行为,让护士吓了一大跳。

云归的叛逆举动,当场遭遇了惨烈镇压。

具体表现是,护士小姐同情地用棉签在云归唇缝上抹了一点口服葡萄糖溶液,还在她枕头边上塞了一只抱抱熊。

——天可怜见的,护士们还以为这孩子半夜口渴,满嘴胡话,人都烧懵了。

护士还告诫云归:“你听话,好好打针。要是乱动滚针了,就得给你打肌肉针了,那个特别疼。”

幸好当时云归和护士之间语言不通。

要不然,她将在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就留下一笔浓重的黑历史记录。

在给云归检查过身体后,医生满意地放宽了禁制。

“小姑娘运气不错,伤口避开了所有脏器,身体恢复的也挺快。最近在流食之外,可以吃一些固态食物了,不过得注意,不能吃得太甜太油腻。”

刘护士当时正好在给云归拔针。

她亲眼见到,听到这句话的云归,就好似被迪迦奥特曼当场附体,双眼瞬间暴涨出三尺有余的湛湛精芒!

刘护士:“……”

那之后发生的事,更是令刘护士大开眼界。

云归扑向食堂的身影,矫健得根本不像七天前被人在肚子上戳了个洞的病号,反倒像一只扑向羊圈的苍鹰。

隔壁来探望朋友的老教授对着云归的背影,迷惑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刚刚穿着病号服的那孩子,她是因为精力过剩才住院的吗?”

刘护士:“……”

更别提在光临食堂以后,云归仅仅用了一顿饭时间,就迅速学会了食堂标签上的全部菜名。

听云归字正腔圆地报出“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油焖茄子”、“辣炒四季豆”等一系列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后,刘护士叹为观止。

联想到自己给云归买来的幼儿绘本,小姑娘好像只读过一遍,此后就再没碰过。

刘护士在心中默默地想: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兴趣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吗?

是她不懂教育学,买书的时候莽撞了啊。

第二天,云归收下来自刘护士的爱心礼物,并且发出了疑惑的叫声。

——刘护士,她送给了云归一本菜谱大全,带图的那种。

云归:“???”

这是什么意思,古有望梅止渴,今有看图止饿?

不是她说,你们这个地方,风俗真的有点奇怪啊。

***

吃完饭回来,云归路过上次医闹家属的病房,探头看了一眼。

从护士们的闲聊中,云归拼凑出了住在这间病房的老人的故事。

据说,病人姓高,就职于某研究所,年轻时丧妻,没有再娶,独自一人把儿子带大。那天被云归吓得灰溜溜跑开的男人,就是老人的独生子。

若要云归评价,这男人不顾念父亲的养育之恩,还对恪尽职守的医护人员大打出手,着实不是个东西。

之前她几次路过这间病房,里面都冷落落的。

还有重病老人身上特有的酸腐气味,从半遮半掩的门扉间飘散出来,引得旁人一次皱眉,一声叹息。

但这一次,房门和窗户都敞开着,穿堂风带来新鲜的空气,冲淡了屋子里的老人味儿。

一位头发斑白、精神矍铄的老教授,正坐在病人的床头。

而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云归看在眼里,目光微微一闪。

老教授后背挺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衬衫下摆扎进腰带,自有七分干净硬朗、文质彬彬的气度。

他身边还带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忙里忙外地替病人整理柜子。

老教授拿着手里的东西,在老友眼前晃了晃。

“看看这个,最新的394坑复制品。从老高你第一个拼出这种玉片起,已经快有十二年了吧。这种东西也陆续出土了二十来个,只是一直没弄清楚它的用途。我们几个老家伙,最近还在使劲儿猜呢。”

他指间捏着的仿品,是一片玲珑小巧的祥云状玉片,玉质极薄,玉片最中心被打了一个婴儿拇指大小的圆形孔洞,其上雕纹小巧精致,仿佛某种装饰。

看见那熟悉的事物,云归无声停住脚步,心中涌起一分怀念之情。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真没想到,在这个窗明几净、纸墨如山的地方,还能看见过去生活中的旧物一回。

听见自家爷爷说话,正埋头收拾柜子的男孩抬头瞄了一眼。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老教授微微点头:“它的来历确实难猜,我和你高爷爷他们,都猜了十多年啦!”

男孩不信邪地站起来:“让我试试,没准我就猜中了呢。”

老教授哈哈一笑,也不介意孩子的狂言:“好,那小烁你来,看能不能给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一点启发。”

打量过后,男生想也不想地笑了。

“这么漂亮,玉做的,还雕花呢,肯定是个小饰品呗。”

老教授缓缓摇头:“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饰品,但后来陆续出土的二十余枚打孔片,形状材质各异,有玉质、有玛瑙、有玳瑁、有竹片……”

而且按照出土时墓主生平所载的时间排序,自恒朝的升平五年,到恒朝的升平二十八年,二十三年间,玉片外表从最初没有装饰的长方形,演变成雕刻的祥云状。

很显然,在这薄薄的玉片上,完整体现了当时的某种社会风俗的演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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