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呢,旧党依旧想着让东宫为天下人傀儡。”
沈一贯这时回道。
罗万化听后道:“一边希望天下人从公论,一边又希望靠一人改天下治国之道。”
罗万化说着就摇头了摇头。
申时行微微一笑,且道:“现在圣意是要尽快收复吕宋、开发吕宋,进一步富国惠民,这是君臣上下早已达成一致的决定,无论什么魑魅魍魉都不能阻止这一决定。”
“这次,入侵璜山镇的番贼除了西夷还有大量倭寇,故陛下下旨让礼部着东瀛抚按行文倭国各大名,要签订一份承诺为保证四海太平不向西夷售卖倭奴的契约,若违背契约,则需赔款与割地,相当于只准大明子民在东瀛蓄奴,进而达到教化倭人的目的。”
罗万化这时说了起来,且道:“为此,礼部已部推决定,派礼部主客司员外郎李廷机出使倭国,负责洽谈此事。”
申时行听后颔首:“这样就好。”
戚继光这时跟着道:“撤侨的事也在开始安排,调集有大舰七十余艘,这样大的规模既是保证尽量撤走所有商民,也是为示威给佛郎机人看,他们最好在我大明大军正式来开战时主动撤出吕宋,否则接下来的许多大舰就不是来接人的,而是来shā • rén的。”
“希望吧。”
申时行笑着回了一句。
“难!”
“根据审讯这些番贼得知的情况来看,这些西夷本就有征服天下之心,只是因为实在是武力征服不了皇明,才改为在中土大陆传教,在海外其他弱小蛮夷所据之地直接征服,他们的使命就是让天下皆崇其教,这与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天下正教皆可存也,但皆需统于吾皇。”
“故而,要想让他们放弃使命,放弃东进,恐很难,吃进嘴里的东西,本身就没谁愿意吐出来。”
李成梁也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说起他们传教的事,我一直就在想,礼部或可题请朝廷对传教之士予以严管。”
“一是要保证来做学问交流的泰西之士,没有征服之心,至少明面上不敢有,而只是进行学问交流;”
“二是泰西之人欲到国朝定居与其去他地方交流学问,需向官府报备得到准允才可,以防挑唆教民生事,乃至刺探本朝地理等事用于征伐;”
“三是所写文章笔记等一律要经官府有司查验才能刊行以及带出中土;”
“四是初次申请到中土的只能到官府安排的固定地方居住,如京师会同馆;”
“五是所有泰西之人在一个地方进行学问交流时,需要由官府安排集中在一个区域居住,由专人严密监管,既是避免他们与士民因为风俗不同起冲突,也防止他们离开时太过自由,如此要离开中土回国,自然要奏请朝廷同意其离开才可。”
罗万化这时则因为想到西夷传教是为征服也就提出了新的想法。
而这时,兵部尚书殷正茂则道:“为何不直接禁止非贡使之番夷来朝?”
“直接禁止不妥。”
“治国不能固步自封,自古强盛之朝莫不愿意通于四夷,以正己失。”
“泰西之人固然大多目的不正,但他们所带来的一些学问,却也的确有不少有补正本土学问之效,我在江南与他们接触过,不少的确学问见解独到。”
王锡爵这时回了一句,就道:“所以,大宗伯只严管不禁其进入是对的,这样也让西夷知礼。”
戚继光也跟着道:“这次入侵璜山的战事,枢密院就在战后总结发现,我王师若非船多兵多,恐不能击败这些西夷!”
“因为他们的火器不逊于我们,战船比我们的还要大还要快,当年屯门之战也显露出了西夷的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在造船与火器技艺这方面,所以保持交流是应该有的。”
“陛下也曾言过,要内阁仔细分析如今火器、战船多受西夷影响而才知改进,而本朝火器与战船发展却渐渐落后,乃至大船方面不如国初的原因,可见陛下也是支持和西夷这些番人交流的。”
申时行这时言道。
众执政公卿听后皆颔首。
而不久后,礼部尚书罗万化就上题本奏请朝廷对传教士进行严管。
朱翊钧予以准予,且下旨令内阁照此办理,且让有司对有突出贡献之传教士荐举授官,相当于在严管的同时也给点甜头,促进交流。
朱翊钧是知道闭关锁国的危害的,所以他对此并不反对,他甚至还打算在将来也派本国文化人士主动出去交流。
而朱翊钧在准予执政官员对传教士进行严管后没多久,就在朝野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民间因此议论纷纷。
“朝廷这样做,还不如直接禁泰西之士来我中土!”
“夷狄的学问,我们饱学之士于私宅了解一下还行,怎么能由朝廷以严管之名明确准予其交流!”
“这岂不是说,他们可以申请去书院讲学去县学府学讲学?”
“这样是不是小民出身的寒门薄宦子弟也能知道西方之学,也把西方的一些糟粕学进来?”
“如什么赤身之画!”
“寒门薄宦子弟就该只学孔孟程朱之道,而习圣人之教,怎能在中第之前,先知五伦以及接纳灭人欲存天理之正道前,过早接触这些化外之学,而被蛊惑为离经叛道之辈!”
顾宪成就在知道这事后,就对再次邀请他一起听曲赏新戏的闲养宦官张鲸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张鲸在南京闲居后一向爱出钱组织文人们聚会,或者邀请文人们做些逍遥快活的事,而他在让这些文人们吃好喝好之余,也会在让他们酒足饭饱之时或者贤者时刻发表一下政治上的高见。
顾宪成现在家业大衰,威望也大衰,也就更爱赴张鲸的约。
因为现在就张鲸这样的宦官还把他当个人物一样看待,还称他为东林先生。
士族子弟素来其实也不忌讳与宦官相处的,尤其是在落魄的时候,历史上东林党人就和宦官王安等相处甚好。
何况,顾宪成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士人愿意跟他来往。
而顾宪成在这么说后,张鲸就道:“东林先生看明白的东西,朝廷也看不明白吗?”
“说白了,如今新党就是要开民智,对泰西儒士的行动上监管的严了,却对他们学问交流上反而多了一份法旨上的允许,没准还要因此挑唆几个泰西儒士助朝廷将来直接西征什么欧罗巴,直接去什么佛郎机人的老家用兵,把外利开发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