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成看着眼前这位被陆小凤称作许才的老者。
这人须发尽白,满头银丝仅用一根褪色的发带束在头顶;他的脸上布满褶皱,笑起来十分温善慈祥。
许才的浑身上下,最能让他有点活力的,或许就是那一口白亮的牙了。
整齐干净,比年轻人的牙口都好。
“快进来,”许才侧身,“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了。”他高兴的说。
黎成和陆小凤走到了院子里,许才关上门,引着他们去了内室。
黎成这才发现许才的右腿是瘸的。
他走路很明显的跛,迈起左脚的时候节奏很快,迈起右脚时总要停顿一下。显然每走一步都会让他的右腿感到很不舒服。
黎成有意放慢速度随着许才的步伐,可没想到许才走起路来不比他慢,然后他就听到陆小凤说:“你的腿还是老样子。”
许才停下来捶了捶自己的右腿,“没办法,老毛病了。”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你若遍寻天下名医,自然还是有办法的。”
许才自己倒显得很无所谓,“还是不必了,留着它当做纪念吧。”
“你还是忘不了那件事。”
许才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悲戚,他没再说什么。
黎成在一旁听着,他也知道陆小凤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现在看许才的表现,当初见死不救的事会让许才把愧疚一直带到棺材里。
气氛一时有点沉重。
黎成和许才不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干脆观察起这个小院。
按照陆小凤所说的,许才是杆儿上的,在夜市井中的势力极大,怎么说一栋宅子还是住的起的,可现在看这个几乎称得上破烂的小院,黎成有点怀疑这个许才是在强迫自己过一种近乎自虐的生活,从而对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忏悔。
他抬头看了一眼和陆小凤并排走着的许才。
许才有钱、有权、有势,并且这些东西都是他白手起家自己赚来的,可他宁愿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住着没有享乐可言的房子、拖着受伤多年的残腿、回忆着当年那一念之差导致的朋友的死、并且极度不愿意从这个怪圈里走出去。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黎成联想到了一个人,宫九。
不过宫九是偶尔被刺激的兴奋,这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活着。
他正想着,三人已经跨进了内室。
内室比院子里更简陋。正对着门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茶盘和油灯,桌子四周放了几个做工粗糙的板凳;桌子旁不远处的靠墙位置,是一个木柜,木柜旁是一张床,床尾和木柜相邻;床头上方是一扇窗,窗户大开着,顺着窗户能看到大门位置,阳光顺着窗户撒在旧床铺上,晒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许才一进门就扶着桌子坐下,他一边捶着腿一边拎着茶壶给黎陆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