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林扈命广信去永昌侯府传旨,宣召永昌侯刘连及其七公子刘瑾进宫议事。
虽然宫中传来消息,狼妖案没有丝毫进展,可这两日刘连总有些心神不宁,就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下达了灭口的命令,虽然培养这么久,杀了有些可惜,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命令刚刚下达,东宫那边还没有动静,林扈却突然要宣召他和刘谨进宫,刘连总觉得这其中有事,将广信拉到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打银票,塞进他手里,试探地问道:“公公,不知皇上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广信打眼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急忙揣进怀里,笑着说道:“侯爷莫要担心,是喜事,且大喜事,再过几日永昌侯府就要张灯结彩啦。”
广信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刘连听得云里雾里,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这喜事落在何处,疑惑地问道:“敢问公公,这喜事从何而来?”
广信瞥了一眼旁边的刘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事关七公子的喜事,咱家在这儿提前恭贺侯爷大喜!”
刘连转头看向刘瑾,想了半晌想到了齐婷身上,不禁有些错愕,随即反应过来,又塞了几张银票给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道:“多谢公公。”
广信见鱼儿上了钩,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也不枉他来时想了一路的对策,道:“侯爷,皇上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快些进宫吧。”
刘连忙不得地点头,“好好,劳烦公公稍待,我等去换身衣服。”
“那侯爷可要快些,莫要皇上等急了,若因此坏了好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公公放心,本侯明白。”刘连拉着一头雾水的刘谨急匆匆出了正厅。
“父亲,到底出了何事?皇上为何要召见我?”
“好事,大好事,你赶紧回房换身衣物,随后进宫。”
刘连说得不清不楚,刘谨依旧一头雾水,想要再问,刘连却已经快步离开,无奈之下只能回房,在下人的服侍下更了衣,随后又稀里糊涂地跟着刘连一起进了宫。
在刘连看来,齐婷选择刘瑾那是大好事,比她嫁给林玖要好得多,若一切准备妥当,又有齐国的支持,那他完全可以让林国换个姓,皇亲国戚哪有自家变成皇家来得香。
幻想到日后他也能登上皇位,刘连便忍不住心潮澎湃,脚步又快上了几分。十几年的培育经营,终于快到收获的季节了!
来到御书房门前,广信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刘连,笑吟吟地说道:“侯爷稍候,容奴才去通传一声。”
“公公请便。”
广信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来到殿前行礼道:“皇上,奴才不辱使命,人已在殿外等候。”
“好,做的不错,让他们进来。”
“是,皇上。”广信领命,重新回到殿门前,扬声说道:“宣永昌候刘连、七公子刘谨觐见。”
听到宣召,两父子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进殿,来到殿前,行礼道:“臣刘连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刘谨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扈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奏折上,丝毫没有让两人起身的打算。
刘连悄悄抬头看了林扈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仔细看着手中的奏折,不禁心生疑惑,又抬头看向广信。
广信朝他使了个颜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刘连见状稍稍放了心,心想或许林扈是有重要的奏折需要批示,才没搭理他们,只要能达成所愿,等一会儿便等一会儿,他不急。
刘瑾转头看向刘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林扈一张接一张地批阅着奏折,偌大的御书房内只能听到纸张被翻动的声响,就好似未看到殿中还跪着两人。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两人的膝盖有些受不住,开始麻木,然后就是针扎一般的疼痛。
刘连再次看向广信,广信却闭上了眼睛,看似在闭目养神。刘连终于察觉不对,心中忐忑了起来,他们现在人在宫中,就好似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肉,若是惹怒了林扈,要他们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刘谨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向刘连,用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已经跪了一个时辰,林扈却不闻不问,这怎么看也不想是好事。
刘连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不过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刻,越要保持冷静,故而用眼神示意刘谨稍安勿躁。
深夜,永昌侯府一片寂静,府中人大多已进入沉睡当中,只有值夜的人还醒着。当然,宫里的那对父子除外。
门房内,两名值守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瓶酒和一盘花生米,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着。
“唉,最近京城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值守甲用手碾碎花生皮,扔进了嘴里,花生咔嘣脆,虽然只是用盐炒了炒,却是香得很,于他们来说是不错的下酒菜。
值守乙凑过头去,小声说道:“可不是嘛,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是太子招来了狼妖,太子祸国殃民,嚷嚷着要上书换太子。”
值守甲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道:“最可笑地是皇上居然让太子接手狼妖案,就那个病秧子还查案,说不准哪口气没喘上来,就上了西天。”
值守乙闻言心里一紧,连忙捂住了值守甲的嘴,道:“你小声点,别让人听了去,否则你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值守甲扒拉开值守乙的手,道:“瞧你那怂样,这是在永昌侯府,又不是在皇宫,就算听到又如何?”
“行了行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值守乙连忙转移话题。
两人碰了碰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整个侯府便被重兵包围,为首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杨潇。
值守甲听到动静,连忙来到大门前,打开角门上的小窗看了出去,待看清后不禁大惊失色,刚想去通报,一只长箭射来,直接射穿了他的脑袋,尸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跟过来的值守乙见状被吓得魂飞天外,瘫坐在了地上。
杨潇回头看了看,见火箭已经蓄势待发,微微抬起手,随即放下。弓箭手得到指令,抬起弓箭,朝着永昌侯府的上空射去。
‘咻咻咻’,火箭犹如下雨般,射入侯府,火光顿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惨叫声、哭喊声。刚刚还静寂祥和的侯府,转眼间的功夫变成了炼狱。
箭雨过后,杨潇扬声说道:“皇上有旨,永昌侯图谋造反,罪不可恕,缉拿其家眷亲属,反抗者杀无赦!来人,开门!”
“是。”
杨潇一声令下,便有数名锦衣卫上前,肩上扛着撞木,朝着大门狠狠撞去。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仿佛砸在人的心上,让侯府中还幸存的人惊恐万分。
“砰!”
一声巨响后,大门被撞开,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闯进了侯府。
杨潇见状从马上跳下,身旁的人连忙上前,将他手里的缰绳接了过来。
“放肆!这里是永昌侯府,你们竟敢私闯shā • rén,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杨潇刚进门,便听到了呼和声,打眼看去,是一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这老妇人他认识,正是刘连的母亲刘老夫人,不过他此时的形容有些狼狈,很明显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衣服都未来得及穿好。
“皇上有旨,永昌侯图谋造反,罪不可恕,缉拿其家眷亲属,反抗者杀无赦!”杨潇重复了一遍旨意。
刘老夫人面色大变,道:“圣旨?圣旨在何处?”
杨潇伸手,一名锦衣卫躬身上前,将圣旨呈了上来。
杨潇打开圣旨,扬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昌侯图谋造反,罪不可恕,缉拿其家眷亲属,反抗者杀无赦!钦此!”
刘老夫人大声喊道:“冤枉!我们冤枉!你们这是假传圣旨!”
杨潇冷漠地扫了一眼众人,道:“来人,拿下!反抗者,杀!”
“是,大人。”锦衣卫一拥而上,将众人拿下。
“冤枉!我们冤枉!你们这些鹰犬不得好死!”
“娘,我怕,我好怕,呜呜……”
咒骂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划破了京都静寂的夜空。
杨潇无视他们的哭喊,做锦衣卫指挥使这么多年,他早就见惯了这种场景,现在已能做到无动于衷,命令道:“清点人数,侯府家眷一个都不能少,否则以同党论处。”
“是,大人。”
有专门的锦衣卫拿着名册进行核对,其他人则在府中搜索。
“大人,侯府二公子刘铭、四公子刘屏,不在众人之中。”
“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搜出来!”
“是,大人!”
御书房内,殿外值守的内侍进了殿门,广信见状走了过去,内侍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便转身退了出去。
“皇上,孙大学士、甄大学士、徐大学士、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督察院左都御史,已在殿外等候。”
林扈合上手里的奏折,道:“让他们进来。”
“是。”广信扬声说道:“宣内阁大学士孙章、甄礼、徐臻,刑部尚书郭江,大理寺卿江申,督察院左都御史杨勉觐见。”
殿门打开,众人相继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殿前行礼道:“臣孙章(甄礼、徐臻、郭江、江申、杨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皇上。”
刘家父子实在跪不住了,也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朕让你们起身了?”
林扈一句话,刚刚起身的众人面面相觑,犹豫着又跪了下去。
林扈看得一阵气闷,索性将错就错,让他们跪着去。
刘连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钻心的疼,若是再跪下去,他这两条腿就废了,忍不住出声说道:“皇上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听刘连开了口,林扈淡淡地开口道:“永昌候不急,还有人没来,待人齐了再说。”
“是,皇上。”刘连颤抖着挪了挪身子,却不敢再说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刘谨实在受不住,瘫在了地上。
林扈淡淡地看了一眼,道:“殿前失仪,拉下去,杖责五十。”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