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心中做了某个决定,黑衣少年的嘴角就这么扬起了一抹似甜蜜又似决绝的弧度来……
而这看上去与平常一般无二的一夜也在少年的无言沉默,叶恪的皱眉思索,与楚家父母的忧心忡忡之中安安稳稳地过去了。
第二日,楚父楚母二人清早照旧来到了自家儿子的房门之外,就在他们两人以为今日恐怕也得要无功而返,转身回去预备再行他策之时。
吱呀——
那闭合了整整三月多的房门此时竟然直接就被人从里头轻轻推开。
甫一听见这样犹如天籁一般的声响,刚刚意图转身的楚父楚母俱都浑身一震,旋即一并不可置信却又满含期待地抬头看去——
只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脱下了他那件脏兮兮的黑衣,重新着了一身玉白色衣裳的楚焱,嘴角正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几乎一看见那朝他看来的两双满含担忧的眼睛,楚焱的眼眶就微微红了红。
旋即他便快速地上前两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楚父楚母的身前,哑着声音就开了口。
“是焱儿叫父亲母亲担心了!”
久违的再次听见自家儿子的声音,楚父楚母一时也觉得心情激荡,忙不迭地上前两步就一把将楚焱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关心安慰之声便连绵不绝了起来。
而这样久别重逢的感人画面,叶恪几乎是从头到尾地在团团的实时转播之中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耳边还夹杂着糯米团子偶尔感动落泪的解说——
“太不容易了,楚小焱太不容易了……”
“这一家人相聚也真是太不容易了,看得我都想哭了,嘤嘤。”
“我看他应该是从粑粑暂时的消散之中走了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呢?会立刻来北斗派找粑粑吗?然后发现被欺骗了之后,气愤之下刷刷刷地就让粑粑走完了所有反派剧情,再然后我们就脱离这个世界,开开心心地开始下一场位面之旅,嘿嘿,这么一想就好高兴啊……”
听着耳旁糯米团子话里天真无邪的期待,叶恪的双眸始终不曾离开过实时转播之中少年嘴角的笑意,许久才微微闪了闪。
是……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恐怕——
不会这么简单。
不,应该说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叶恪的眼睛眯了眯。
然后,果不其然——
在楚父楚母面前终于振作起来的楚焱,根本就没有像团团想象的那样立刻就启程来所谓的北斗派镇魔山来找他,反而是在团团不断的“他怎么这样啊?他怎么又去哪里了?那种小角色有什么好打脸的?咦?人死了哎……怎么又来一个老的?难道他忘了他的亲亲师父了吗?哎哎,他……他怎么……”等等吐槽当中。
首先赴了他之前立下的一年之约,狠狠地打脸了那位抢夺了他曾经的未婚妻的城主林龙。
叶恪看着画面上那位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林城主,在楚焱的攻击下,几乎是溃不成军,口中不断吐着鲜血的一下就从空中坠了下来,然后下一秒他的喉骨就被瞬间就来到了他面前的楚焱捏在了手中。
叶恪看到了,他看到了那城主嘴唇动了动,只可惜一个求字都还没说出口,楚焱的手下一个用力,他的脑袋就已经歪到了一旁。
而楚焱的眼中却始终没有任何的波动,平静的仿若只是捏死了一只碍眼的蚂蚁一般。
再然后,那个曾经跟楚焱订过婚,还殴打过他的上官家族众人就在瑟瑟发抖之中迎来了笑容不改的楚焱。
他——
笑吟吟地“放过”了他们。
是的,“放过”。
差不多半月之后,就在上官家暗搓搓地想着如今这般厉害的楚焱是不是还对曾经的未婚妻上官妩余情未了,想要做些什么之时。
一夜之间,上官家众人彻底蒸发。
没有血迹,没有打斗,没有任何声响。
他们就这般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可是却没有一人将怀疑的眼光投向楚焱,只因为对方现在的实力已经大到不屑于使用这些宵小手段,没见那位林龙林城主的隐士高手师父,为了给徒弟报仇也败在了楚焱的手下吗?甚至是他费尽心思请来的那几位云麓帝国的最顶尖的高手也一个个地全都惨败在了楚焱的手下,听闻怕是有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恢复到自己最顶峰的时刻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楚焱现如今早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云麓第一人,更何况他还这般的年轻。
实可谓前途无量啊!
就他对付一个小小的上官家,随便动动小手指就行,大家还不会有任何看法。
所以肯定不是他。
可只有时刻注意着楚焱一举一动的团团与叶恪才知道,怎么可能不是他,怎么可能不是楚焱!
就是他在上官家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甚至还预备暗搓搓地讨好楚焱意图让家族更进一步之时,这一位挑了个满天繁星的夜晚,闲庭信步般地踏入了上官家,将所有流淌着上官家血脉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齐齐收入了自己发散着不详暗黑之色的通幽秘岛中。
要知道那种地方,如同楚父楚母一般的实力,也需要袁天玑的护持才能一直生存下去,可就算这样,他们两人的实力也被折磨的大幅度下滑,就连寿命也跟着一并受到了影响,更何况这些所谓的上官氏们呢!
除了饱受折磨地死去,恐怕根本就不会有第二条路能走。
而面无表情做完了这一切的楚焱在离开上官家之时却只是轻轻掸了掸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就调整好温和的表情离开了。
目瞪口呆看完了一系列操作的团团,惊愕地睁大眼,就急切地转头朝一直不发一语的叶恪看了过来。
“粑……”
它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叶恪就抬起了自己的过于修长的食指,竖在了自己的嘴前,眼睛微眯。
“嘘,继续看下去……”
就这样,一人一系统就这么一直看着楚焱带着超好的名声,云麓帝国几乎所有人的仰视、崇拜与艳羡安顿好父母,离开了云麓,终于来到了正道第一派北斗派。
这几年,因着袁天玑的分/身一直默默注意着楚焱的举动,当然了,没有团团作为wài • guà的袁天玑,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大家所能看到的一切,就连叶恪都不知道看见过几次他那具分/身曾暗搓搓地看完楚焱之后,一脸的欣慰赞许点头,甚至连监视力度都低到不能再低了。
于是,等到楚焱来到了北斗派之后,甚至都还没跟其他人一起踏上炼心路,就被早就守在一旁的袁天玑给提溜走了。
再然后,剧情就一路往魔幻的方向飞速奔去。
进入北斗派之后的楚焱,没有理会什么镇魔山不镇魔山的,更没有提及叶恪一句,不论什么人跟他讨论修炼法则,他都能毫无保留地教导,即便是那些羡慕嫉妒恨,暗搓搓对他使手段的小人,他也能在对方遇到危险之时,毫不犹豫地倾尽全力地出手相救。
当然了,要是那些危险不是楚焱私底下早就算计好的,那就真的很美好了。
于是很快,他竟然就成了北斗派人人赞不绝口的温和有礼的大师兄,基本上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爱慕之人不分男女,不计其数。
袁天玑也对此越来越欣慰,甚至就连绫星河都常常用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崇拜的小眼神看着楚焱。
目睹完这所有的一切的叶恪始终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飘在他身旁的向来聒噪的团团也同样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而就在团团以为楚焱可能会就这样一直往人生赢家的路上狂奔不回头,自家粑粑早年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了泡沫之时。
北斗派百年一遇的镇魔大会召开了,而楚焱在打败了所有的对手之后,当之无愧地成为了这一次屠魔大会踏入镇魔山第十三层,成为了汲取那魔头叶临渊精气的这一辈的第一人。
是的,汲取。
自从叶恪被打败之后就一直被人镇压在这镇魔山的最底层,日日都在用自身的灵气反哺着北斗派的所有人,而每隔一百年北斗派都会决出一个第一人,下来近距离地汲取叶恪身上的灵气,大幅度地增长修为。
记得当初第一个踏入的好像就是那袁天玑,而现在……
轰——
叶恪看着面前缓缓打开的重重禁制,看着那一束微微有些刺眼的光芒径直地倾泄进来,耳旁则听着那一下重过一下的脚步声。
“咕咚。”
这是漂浮在他身侧的团团的口水吞咽声。
微微偏头,叶恪就看见那白白的糯米团子竟然小幅度地开始发起抖来了。
“呵……”
无声之中,也不知道是谁这样轻笑了一声。
随着笑声的逼近,叶恪抬起头来,就与那踏入禁制之中的玄衣青年对视到了一起。
他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成熟了太多太多,脸上挂着他并不熟悉的温和笑容的楚焱,面上并无任何表情。
“师父……”
似哀怨又似感叹地一声低唤就这样在他的耳边轻轻滑过,声音轻的仿若情人凑近的缱绻低喃。
“你骗的我好苦啊……”
叶恪面无表情地听着对方再次不带感情地轻叹了一声。
里头好像也没有多少怨怼与不满,仿佛只是简单的陈述一样。
“所以,你想好怎么弥补我了吗?”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他问完了这样的话,都还不待叶恪回答,他过于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已经搭在了他的腰带之上……
见状,叶恪的瞳孔微微一缩,下一秒,眼前玄色一晃而过,他的下巴便被一只冰凉到有些过分的手指轻轻掐住,指尖的力量逐渐增大,而耳垂处却被一股灼热瞬间靠近。
“不如……”
“就让我自己来拿好吗?”
“师父……”
低喃声从自己的耳畔一划而过。
“楚……”
后面的话叶恪甚至都没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好像就已经无法动弹了。紧接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锁链哗啦啦被摇晃的声响,男人喉间低低的闷哼之声,甚至是那令人遐想的啧啧水声,交缠在一起,直接就成为了一场暧昧旖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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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镇魔山外,北斗派的一众人等正一个个期待地看着不远处的镇魔山。
“大师兄是进去了吧?我辈第一人我可就服我大师兄啊,听闻当年的天玑祖师从镇魔十三层出来,修为一跃千里,直接就成了正道第一人,也不知道大师兄会走到哪一步!”
“可不是,听说大师兄的天赋比当年的天玑祖师还要高呢,指不定,嘿嘿,到时候我们北斗派怕是又能横着再走几百年了。”
“就是就是,你们看啊,其他门派的那些长老们也都受邀过来观礼了,你看他们一个个面上淡定自如,指不定心里怎么骂呢,想想心里就痛快……”
“哈哈哈……”
而袁天玑则听着周遭这些小辈们的窃窃私语,满意地捻了捻自己的胡子。
关于这个徒弟,他也是极为满意的,虽说当年他曾怀疑过对方跟那魔头叶临渊有什么瓜葛,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几乎没有一刻放松过对他监管,也是将其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仔仔细细地排查过,又听了各位长老赞不绝口的夸奖与推崇,最后才终于将楚焱放进了镇魔山。
希望对方不会让他失望吧。
应该不会……
才想到这里,心思各异的众人忽的就感觉脚下的大地猛地一个震颤,就在他们以为是不是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的时候,震颤再次连绵不绝地传递了过来。
“怎么回事?”
“就是,大师兄怎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还是里面出了什么变故……”
“不好,看镇魔山!”
这样的一声惊呼声才刚落下,众人便俱都惊恐地看着面前原先巍峨庄严的镇魔山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一样,一下又一下的颤动了起来,山石不断地从山上落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师兄……大师兄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还是出别的什么事了,总不会是那里面的魔头要出世了吧?”
一听到这样的话,正捻着自己胡子的袁天玑手上一个使劲,一小把胡子就立马应声而断。
正在他心绪不宁准备起身往镇魔山底前去观察一下情况的时候,一阵阵惊呼慌乱之声一下就在耳边炸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