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致总觉得这话里还有话,不过一时无解,也便翻过了篇。
二人在亭子里坐着,底下是个挺大的池塘。塘里清荷朵朵,荷叶之下,有自在的鱼在游来游去。
薛灵致本来只是分散一xià • zhù意力,才看向鱼,一看竟入了神,连有人来也没缓过神。
“老身来晚了。”
来的是个中年女人,年纪不算很大,四十来岁,脸上略施脂粉,面容还算和蔼可亲。
女人俯身行了个礼,悠悠笑着,将薛灵致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瞧向梁祈,眼底满是赞许。
举止从容,又带着长辈的意思。想来,应当是七爷亲近之人。
薛灵致如此想着,也矮身行了个礼。
女人见她这样,越发喜欢,伸出手拉过她的手,轻拍几下。
薛灵致莞尔一笑,看向七爷。
七爷说:“这是秋娘,是我的奶娘。府里如今事宜,多是秋娘照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秋娘讲。”
七爷向薛灵致介绍完秋娘,又向秋娘介绍薛灵致。“这是三娘。”
薛灵致听他的话,似乎是继续让秋娘照管府中事宜。成了家,娶了妻,哪有不让妻子管家的道理。
薛灵致心绪颇为曲折,不过她也不妄想七爷真拿她当妻子对待。薛灵致点点头,又向秋娘一笑,算是同意。
秋娘目光一直在薛灵致身上打转,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似乎要看出点什么来。
薛灵致有些窘迫。
秋娘最后又点头,叹口气,有些埋怨地看向梁祈。“多好一孩子,让你给祸害了。”
梁祈嘴角挂着笑,靠着柱子,抱着胳膊,也不说话。
秋娘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又从囊中取出一对羊脂玉的耳坠子,放进薛灵致手里。
“秋娘一个老不死的妇人,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先帝赏我的东西。左右还算个好的,就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羊脂玉温凉,薛灵致手心却发烫。她微微蜷了蜷手指,道谢:“多谢秋娘。”
秋娘笑意更甚:“哎哟,真好啊。”
梁祈说:“日后还要劳烦秋娘,好好照顾她了。”
秋娘挥了挥手,眼角的皱纹皱在一起:“我这把老骨头啊,也就这点用处了。左右信得过我,我肯定好好照顾你的夫人。”
薛灵致不太明白他们的对话,只好陪着笑。
秋娘似乎是真喜欢她,抓着她的手,又说了好些体己话。
“三娘啊,你别看阿祈这么大了,小时候啊,可怕打雷了。一打雷啊,就往我怀里钻。一转眼啊,就这么大了。”她比了比,起了些感慨。
薛灵致瞟了他一眼,是真没想到原来七爷小时候还怕打雷。她捂嘴笑。
她们隔了些距离,梁祈大概明白,秋娘在抖落他的糗事,微挑眉,别开了眼。
“小时候这么怕打雷,后来啊,居然跑去打仗了。一去就好多年嘞,我年年担惊受怕,战场啊……”
秋娘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薛灵致尽数听着,时间不知觉中就过去了。
有丫鬟来催:“少爷,老爷和夫人那边已经好了。”
秋娘停了声,挥挥手催他们去,“去吧去吧,我也去忙咯。”
梁祈起身,牵着薛灵致的手,往外走。
薛灵致看着他,不禁又笑。
七爷忽然说:“你不怕打雷吗?”
薛灵致正经一张脸,点点头道:“怕的。”
七爷冷哼了声,转过头去,走在了前头。
手却没松。
二人一直牵着手,出了梁府的门,又进了将军府的门。不时有丫鬟偷偷看他们,薛灵致被看得窘迫,挣了挣手:“您先放开吧。”
梁祈不仅没松手,反而拉得更紧了。
到了堂屋。
薛灵致一眼瞧见一个威严的老妇人,和一个威严的老人正襟危坐。老妇人一抬头,便看见了他们俩牵着的手。
想必就是大长公主和梁老梁军。
梁老将军多年征战,威严自在。大长公主当年力扶当今圣上即位,想来也是铁腕手段。薛灵致微垂眸,有些紧张。
梁祈牵着她,往跟前跪下。“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薛灵致有样学样:“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
丫鬟便端了茶过来,薛灵致总算是把早上的茶补上了。
大长公主与梁老将军同声道:“嗯,起来吧。”
二人看着生人勿近,倒也还好。薛灵致想。
大长公主从桌上拿过一个锦囊,递给薛灵致,“既然嫁给了老三,便是一家人了,拿着吧。”
薛灵致接了,行礼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