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
魏云舒坐在马车里,听见周围百姓们震天响的呼声,一时间,神情竟然有些呆滞。
这队车马依旧在以一个相对缓慢的速度前行,周围的百姓们并没有打扰他们前行,只是把手中捧着的珍贵粮食视甚至良种抛给那些侍卫,以及马车。
这些马匹都是千里挑一的,面对这种场景也没有受惊,依旧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倒是那些驾着马车的人有些惶恐了。他们跟着魏云舒,大多都是心甘情愿的。自然也知道他们在大夏臣民中是个什么口碑。
帝王鹰犬,宦官佞幸,大夏之耻……
各种各样的咒骂怨怪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受到百姓们的热情对待。虽然他们知道这种倾心相对只是一时的,或许在不久之后的未来这些口中称颂他们的百姓会对他们针锋相对。但至少这一刻,他们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尤其是魏青山,这位有着宦官鹰犬之称,手段残忍严酷的年轻人,他之前受过那么多的责骂与怨怼,甚至从小一长大的朋友现在也会用害怕惊恐地眼神看着自己,魏青山自认为自己的那颗心啊,都已经千锤百炼,再也不会有所波动了。
但是在这一刻,魏青山惊觉自己还是太过武断了。
他曾经以为,义父要做的事情世间无人可以理解,而略微窥探到其中一二的自己已经极其有幸,所以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自己,魏青山都不介意。但时至今日,他竟然有种淡淡的面红耳赤之感。
这就是受人尊敬的感觉吗?
还,还不错……
这个时候,义父在想什么呢?他会不会也有相同的感受?魏青山忍不住回头去看自己的义父,但碍于车门的阻碍,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有些小小的遗憾。
魏云舒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大概没有人会知道这一点儿,因为在他的脸上,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那种淡淡的怔愣,紧接着就化为看不出来的淡漠。
长生坐在马车的一角,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幕,只觉得众生百态,不外如是。但是魏云舒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吧?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魏云舒又是叫人捉摸不透的,因为即使面对这种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万民相送的场景,他依旧不为所动,好像看见的依旧是一群普普通通的,没有什么干系的人。
林副监正此时坐在马车里,听着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只觉得心情复杂。曾几何时,魏云舒也享受过这样热烈的欢迎,那时候,他还是帝都最负盛名的才华出众的少年郎,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为了他要生要死。一听说魏郎要出行,多少条街道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少年纵马欲迟迟,满楼红袖招。
当年的盛景,整个帝都百年来都未有一见。
然而,十年过去了,帝都只有‘魏姓鹰犬’,‘帝都之耻’,‘宦官佞幸’……
想起当年种种,林副监正心中就五味杂陈。但是,此时魏云舒受到这般尊敬,林副监正又有些忌惮。如果魏云舒此时出去接受万民朝拜,那就等于戴了一顶免死的帽子。魏云舒会怎么做呢?
此时,不知道多少人都在默默关注魏云舒的应对,但是,魏云舒的应对可能会叫大部分人失望了。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没有露过面,只是在离开青芜州的城门之后,魏云舒命人把那些珍贵的粮食又送了回去。因为送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分不清是谁送的,魏云舒留下一队人把这些粮食煮成粥,一连施粥三日,好叫在赈灾粮食到达之前,让青芜州百姓有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