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算是京城的老牌勋贵了,爵位是无过能一直承袭下去的那种,到如今的这位定远侯,已经是第六代了。
这位定远侯娶了两任妻子,头一个生下儿子就病故了,于是又续弦了一个,继室也生了儿子就病故了。
一连死了两任妻子,不说外头怎么说了,定远侯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克妻命了,是以,便不敢再续弦了,要是再克死一个,名声可不好听。
所以一共也只得两个嫡子,还都不是一个娘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嫡出,按理说,世子当立嫡长,可前头这位郑家大爷生来孱弱,一年到头几乎都泡在药罐子里头的,这样的身子,谈何袭爵?
而后头这位郑家二爷龙姿凤章,才学斐然,不靠家族荫庇,自己便取得了进士功名,外放为知县六年,如今回京述职,有望升至吏部任职。
两厢对比,定远侯自然是更欢喜二儿子的,一直没立下世子,便是心中属意二子,却又顾及长子。
这两难之下,世子未定,反无端生出了许多的是非。
郑大爷身子不好,却娶了个娘家得力的妻子,这郑大夫人,很有些厉害的,也生得有儿子,自然是要替儿子筹谋的。
所以,温氏稍一琢磨,便猜出了今儿的刺杀是谁主使的了,有人不希望他们回去。
但这乃家丑,便不好多与外人道,她郑重谢过今儿救了他们娘仨的姑娘,打定主意进京安顿好之后,一定重重登门感谢。
不过,还不知道这位徐姑娘在京城落脚何处呢。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徐茵茵也没有多隐瞒,不说自报身份了,但对方问及住处,她还是如实说了永安坊。
因着这一耽搁,再次踏上行路,到傍晚时,并没有抵达望京镇,而是歇在了相城。
到第二日一早继续行路,中午之前,顺利到了望京镇。
望京镇乃入京的必经之路,不管从哪个方向前来京城,都必得路过此镇,是以,虽是小小的一个镇子,却不输繁华热闹。
在镇上吃过中饭,一行人继续赶路,看见京城门之时,时间尚早,可一番排队终入得城门,再一路过了外城进入内城,天色已经渐沉下来了。
定远侯府所在的兴业坊跟永安坊不在一个方向,温氏令管事前来说道辞别,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适合停下下车来亲自告别的,还望理解。
徐茵茵自不觉得有什么,跟郑家车队在前方的十字街分了道,往永安坊的方向去。
一路抵达永安坊,夜幕低垂,各家屋宅门前的灯笼都点上了,照得一条坊街昏黄暗长。
顺着这昏黄的光,一行往里行去,到了一户门前并没点灯的宅子,这便是了。
果然,徐茵茵让季福去看了看门牌号,确是这里没错了。
听冯管事说他特意帮着买了几个人送过来打理好这宅子等他们入京的,卖身契都一并交给她的,徐茵茵便让季福敲门。
不多时,门便开了,里头一人看向外头的车马灯笼,也极有眼色,“可是老爷和姑娘到了?”
季福回:“正是。”
那人大喜,速速让人开了角门,卸了门槛,好供车马进去,角门进去,正通角院马厩,正是方便。
徐茵茵等便在门前就下了车,从正门进了门。
冯管事买的是一家人,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儿一女。
这男的叫田忠,迎了徐茵茵一行进得大花厅,赶紧带着媳妇郭氏和儿女来给主家磕头见礼。
晓了他们名姓,徐茵茵便吩咐田忠领着儿子再带几个人出门去,离得近的酒楼饭馆的事打包些饭菜回来。
这个点了,事先没备得有足够的米粮菜肉的,现做晚饭也是没办法的,只能先打包了,多费些银子,不过也是一顿的事,就当还在行路上了。
好在住宿是不必再花费的了,田忠早得了冯管事安排,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将这处宅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个仔细,还用冯管事留的银子添置缝制了不少的被褥这些的,有主家的,也有下人们的。
吃过打包回来的饭菜,徐茵茵便让田忠跟季福看着安排,将所有人都给妥当安置下,累了一路了,好好的歇一歇是紧要,还有伤员呢,明儿起来且再安排事务。
徐春山和张秀兰住了正院,徐茵茵挑了正院背后不远挨着花园的一处院落,徐春河几个不愿多麻烦,乐意住在一起,便住了靠近外院的一处院子里。
各都洗洗睡吧。
同永安坊遥遥对望的兴业坊里,定远侯府占了南面的一大溜,四进的大宅子,端的是气派不凡。
此厢夜里,大花厅里灯火通明,正在举行家宴。
五十出头的定远侯精神奕奕,看着自己两年未见的一双孙子孙女,高兴得眉眼间全是褶子,藏都藏不住。
脸色病白的郑大爷陪坐父亲身旁,看着侄儿侄女,也是眉眼带笑,郑大夫人掌着中馈,为今儿的家宴忙出忙进的,这会儿也是忙让自己的儿女们见过堂弟堂妹,让一众孩子们好好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