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告示是上午满城张贴的,人是下午抓到的。
边远下县的办案速度都没有这么快,更遑论是人多如牛毛的天子脚下。
但人确确实实是抓到了。
顺天府尹哪怕是惊讶不已也抵不住高兴,为了防止再发生上次的事,他犹豫都不带犹豫的,赶紧审问,晚饭什么的,晚点不重要,大不了宵夜一并用。
宋五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明明他都快出城了,怎么突然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打量着眼前事物,哪怕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大牢里头,两边挂得各种各样的刑具,上头还沾着血的,阴森可怖,哪怕是shā • rén如麻的人到了这里,看着这些花样百出的可怕刑具都会心生畏惧的。
且他眼下就被绑在老虎凳上,脚下被垫了三块砖,还是他能忍受的程度。
但面前穿着一身官服不怒自威的府尹大人说了,若是他不肯老实交代,这砖块就要接着往上加了。
疼痛没来,他自然还是忍得住的,脑子神游开来,琢磨着先才在巷子里将他弄晕的人是谁。
不但将他弄晕,还除了他的伪装,让他暴露无遗,对方显然是从一开始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啊,要不然,怎么知道他是谁又知道易容了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不禁都怀疑是不是有内鬼,谁对他怀恨在心故意针对报复他呢?
可知道他易容逃走的又只有堂主和娄毅,难道是娄毅不成?
他也没得罪他啊。
宋五整个人都麻了。
冷不丁膝盖窝传来拉扯的疼痛,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他这才发现原来是开始上刑了。
上半身动弹不得,砖块越抵越高,他整个人快要被对折起来。
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使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怎么样?可要老实交代?”顺天府尹不慌不忙,他不信谁能受得住严刑拷打,这老虎凳若不成,还有几十种刑具排着队的等着呢。
若是顺天府的刑具都奈何他不得,没事儿,还有刑部天牢,还有锦衣卫的诏狱,那可是铁做的骨肉去了都得乖乖开口的地方。
但显然,这人不是个硬骨头。
顺天府尹眼神示意负责上刑的人,一块砖继续往上放,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宋五整个人都不好了,痛苦的发出一声惨叫,脸都白了,连声道:“招!我招!”
顺天府尹一抬手,砖撤去了一半,双腿还是抬着的程度,但不妨碍恢复些力气好说话。
“说吧,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袭击嘉成县主的两个护卫?”
宋五眼神微闪,“什么嘉成县主的护卫?我们不知道那是嘉成县主的护卫啊!只是看他们不顺眼,昨日在福运饭馆吃饭的时候,他俩踩了我们兄弟的脚不道歉不说,说话还冲得很,我们兄弟伙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哪里忍得住?便想着教训他们一顿,出口恶气而已!”
这话听着似乎合情合理,事出之后也调查过这些的,朱成马宽二人昨日在福运饭馆吃饭之时,的确同人起过一段争执,不过当时对方只呛了几句就结账走了,倒是没发生什么事。
顺天府尹暗暗记在心里,想着明儿一早就让人去福运饭馆,看看老板小二可还记得昨日那几个人,再抓回几个来于案情更有帮助。
“是吗?可有人亲眼看见中元节当晚你同那些人拐子在一起!朱护卫和马护卫二人那晚坏了人拐子的大事,你们难道不是对他怀恨在心所以伺机报复?!”
宋五脸色微变,怎么这么倒霉?有人认出他来了?
“什么人拐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中元节那晚我都没出过家门,怎么会跟人拐子在一起啊!”
顺天府尹没错过他微变的脸色,这厢几乎可以确定嘉成县主所疑不错,这宋五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他还敢撒谎,显然是还没招呼到位啊。
他后退开来,一个眼神过去,负责行刑的人便换了花样。
烧得火红的烙铁从火炉里拿出来,滋滋的冒着热气,才凑近宋五,他便深刻的感受到了一股烫意,瞳孔也不由微缩,“大人!小人是真不知道什么人拐子啊!天大的冤枉啊!”
烙铁毫不留情的摁在了胸口,宋五爆发出震天响的惨叫,滋滋啦啦的一股子烤肉的味道裹着腥味也令人作呕,宋五白眼一番,人就晕了。
但还没晕片刻呢,一盆冷水浇了个满头,将他给泼醒过来,另一块烧的火红的烙铁又靠了过来,他整个人往后缩着,想逃离这个烙铁,可压根没缩动半分。
这烙铁的滋味,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咽了咽口水,赶忙开口,“我招!我都招!”
热气挪开,他不由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府尹大人,心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自己战胜了一切。
“我招——”
——
寅正一到,宵禁结束,顺天府里便冲出了一队官差,直奔外城安泰坊去。
安泰坊里住的都是低阶层的平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这个点,家家户户都有了动静,忙着出门上工找活计的,为一日生计而奔走,向来是起早贪黑的。
巷口有人刚要出去,冷不丁便见大队官兵疾跑而来,吓得直往后让,差点没贴进墙面里去。
眼看着官差越过他直往巷子里头去,这人顺着胸口,大松了一口气,便不由有心情好奇起来,这是哪家犯了什么事,竟引得官差这么早就来抓人呢。
官差行动迅速,一点都不拖沓,直奔巷子尽头倒数第三家的一座民宅,靠近之后,立马将这宅子前前后后都给包围了起来,然后踹门冲了进去,大有抄家的架势。
可官差冲进去,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但看得出来,这里是有人住的,估计是提前做了准备,先一步转移了。
官差又将左右邻居的门敲开,细细询问起来,可邻居都是一问三不知,说是跟这家住户不熟,都没什么来往,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带队的钱通判留了人守着这里,带了其他人赶回去复命。
折腾了一晚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的顺天府尹眼下青黑一片,得知并没有抓到人,也是气得不行,这些人还真是狡猾啊!
消息也够灵通的,这是他刚抓到了宋五,就立马挪窝了?
据宋五所说,同住在那宅子的人不少,这么迅速的撤了个干干净净,还一点动静都没折腾出来,这也是够厉害的。
京城一向治安太平,可眼皮子底下竟有这样一群厉害人,也是叫人不寒而栗。
偏偏宋五招不出更多的来,只知道管着他们的是堂主,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是听堂主吩咐,至于堂主是什么人,又听谁命令,到底做什么的,他一概不知。
顺天府尹当时都无语了,好奇既是这样,他又是为何加入替人卖命的。
对方说什么?
因为银子给得多,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这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