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漆灯有些怔忪。
他曾经设想过,如果唐峭知道了这种经历,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可能是怀疑,因为她一向防备警惕他;也可能是怜悯,因为她从来不会吝啬这种情感;当然,也可能是无动于衷,因为这是发生在他身上的,跟她这个对手完全没有关系……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生气。
就好像,她感同身受了他的痛苦一样。
沈漆灯不明白自己体内这种涌动的感觉是什么。
他的血液、脉搏,好像都在这一刻活跃,随着唐峭的话语而沸腾、震颤,迸发出甘甜的滋味。
沈漆灯看着她,眼睛像宝石般闪闪发亮:“你觉得他们都该死?”
唐峭对上他的目光,心里莫名一动。
她刚才是不是有点太激动了?
在宿敌面前露出这种情绪,的确太不理智……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声音已经平静下来:“虐待幼童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啊……原来是因为这种原因啊。
沈漆灯眼底的热切随之消退,他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碰了下茶壶:“你倒是正义。”
唐峭斜睨他一眼:“我和你不一样。”
沈漆灯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唐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觉得我只是嘴上说说?”
“那不然呢?”沈漆灯耸了耸肩,“反正那些人早就死了。”
唐峭对他何其了解,瞬间便明白过来:“是你杀了他们?”
沈漆灯懒散地应了一声。
“他们是什么人?”唐峭心里的愤怒稍微平复了一点,“沈涟?还是别人?”
“沈家人。”沈漆灯掀了下眼皮,“沈涟倒是没有出现,不过……”
唐峭想起沈家那些仆役对沈涟的评价:“他也没有管过这件事?”
沈漆灯笑了笑:“差不多吧。”
看来司空缙说得没错,沈家的水果然很深。
不过沈漆灯自己都不在意了,她要是再追问下去,反而显得她过分关注。
唐峭迅速收敛情绪,然后从座椅上起身:“那一半奖励,你真的不要了?”
“归你了。”沈漆灯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
唐峭定定地看着他,忽道:“你突然这么大方,我还真不习惯。”
“这才是我的本性。”沈漆灯慢悠悠地说,“如果你觉得不习惯,我也可以换回你习惯的方式。”
“那就不必了。”
唐峭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有太多纠缠。毕竟涉及搜魂铃,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得到手,当然是最好的。
她抬腿向房门走去,走至门前,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即停下了脚步。
自己刚才的确有点情绪外露,但沈漆灯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甚至都承认自己生气了。
对啊……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屋里突然又静了下来,烛火幽幽,将唐峭的身影映得格外纤长。
“怎么,不想走了?”沈漆灯好整以暇地问。
“我刚才也真是昏了头……”
唐峭像是感慨般自言自语,慢慢转过身,用一种奇异又锐利的眼神看向他。
“你刚才承认你生气了,对吧?”
沈漆灯轻轻挑眉:“你想说什么?”
唐峭静静端详他,突然露出微笑:“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