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火光,裹挟着蒸腾的热意扑面而来,赤色与蓝色交织的火苗,以极其肆意的气势,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坍塌的梁柱,被燃烧成焦黑色的木板,视线所及,都是令人心惊的赤红……
韩文歆想要从肆意弥漫的火势中逃离,但脚上叮当作响的锁链声,在提醒着她:她被禁锢在此地,是逃不掉的……
梦醒。
秋茗瞧着韩文歆额头上的汗珠,眉眼中尽是心疼,她伸出手,用软绵的帕子,拭去韩文歆鬓角的汗水,语气放轻:“姑娘又做噩梦了?”
韩文歆轻轻颔首,素来娇艳红润的脸蛋上,此时因为恐惧而变得雪白。
秋茗将泛着清香气息的茶水,递至韩文歆面前,纠结道:“这噩梦缠人的紧,恐怕是邪祟作乱。不如将此事告诉夫人,也好从府外请来得道之人,驱散这些污秽之物,也好让姑娘有个平静,能睡个安稳觉。”
看到秋茗脸上的担忧神色,韩文歆脸色微怔:这样鲜活的面容,不知道有多少年未曾见过。韩文歆能从秋茗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真切关心,紧皱的眉峰不禁舒展,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坚持,只道:“让我再想想。”
韩文歆走在府中的长廊小径上,每每因为路上新开的夹竹桃,或者几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而停下脚步。一柱香便能走完的道路,让韩文歆生生走了半个时辰。秋茗见她如此,不禁出声打趣道:“姑娘前几日才说,这院子里的景色老套至极,看都看厌了。怎么今日又突然起了兴致,不嫌弃这些景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文歆垂下眼眸,鼻尖轻嗅着庭院中空气的味道——清幽中,带着泥土与花香。
这样的气息,是昔日里,她被困在高楼中,梦寐以求想要闻到的。
韩文歆随口搪塞着秋茗:“过去是我年少不知事。”
这话说的好生古怪。不过区区几日,韩文歆便从待字闺中的女郎,变得知晓世事了吗。秋茗心中闪过疑惑,只道韩文歆从那日高烧退下后,便稳重了许多。
看着端坐高堂的韩父韩母,韩文歆顿时鼻子发酸,扑到了韩母的怀中。韩母面容一怔,无奈地抚着韩文歆的后背,语气轻柔:“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你侄子侄女般,需要母亲关心。”
面前鲜活无比的人,让韩文歆自重生以来,一直悬着的心脏,此时才有了几分安稳。她从韩夫人怀中抬起头时,眼圈已经微微发肿。见到此等情状,韩夫人脸色严肃,声音中带着寒意:“秋茗,可是有人欺负了文歆?”
秋茗连忙跪下,连连否认道:“不曾。”
韩文歆是韩夫人的老来女,在府中备受宠爱疼惜。又因为韩文歆生了一副娇艳如花的面容,出了府,也是被诸多郎君奉承追捧的人物。若是说,有谁能叫韩文歆受了委屈……秋茗心中微动,如实向韩夫人禀告道:“前些日子,姑娘与国公府的陆世子,闹了些不痛快。”
也是因为那陆闻鹤,韩文歆郁气萦绕于心头,这才发了热。
韩夫人紧绷的眉眼,闻言瞬间舒展开来,原来并非是受了欺辱,而是与小郎君闹了别扭。韩夫人手指虚虚点着韩文歆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无奈:“你啊你,当真是——”
但韩文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韩夫人虽然觉得韩文歆气性大,但是也说不出重话来。韩夫人轻轻叹气,似在妥协:“三日后,国公府上举办游春宴,陆闻鹤自然会出现,你便带着请帖去罢。”
听到陆闻鹤的名字,韩文歆身子颤抖,手脚生出了凉意,她猛地摇头,连连拒绝道:“不,我不去游春宴,母亲,我不去。”
饶是韩夫人再好的脾性,也被韩文歆这来来回回变幻的古怪性子,点燃起几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