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门,殷离的唇瓣传来柔软触感,唇齿似是被什么撬开了,一缕缕热流带着温暖的清香与充足的氧气往肺管里钻,那种沉闷的窒息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与舒畅。
他大脑一片混沌,本能地试图索要更多,舌尖卷起这片柔软纠缠起来,仿佛要将其吞吃入腹,并微微地发出低喘声。
萧沐愣了一下,知道对方还在处在昏迷状态,生怕惊扰了对方,便就这么僵着没敢退开。可殷离缠着他不肯松,令他头皮发麻,导致内息忽然紊乱,龟息功就这么断了。
感觉到那涌进肺部的热流停止,殷离皱了一下眉,意识逐渐回笼。他深吸口气,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眼。
黑暗中视线不清,但他还是模糊看见萧沐的鼻尖正压着自己的脸颊,与他唇齿相依,他瞬间门明白发生了什么,旋即呼吸一滞,心神剧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栗,胸腔剧烈起伏,心跳彻底陷入一片混乱,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心房里胡乱冲撞着,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浑身紧绷,呼吸渐渐开始发颤不稳。
感应到殷离的醒来,萧沐才敢退开,“醒了?”
殷离愣怔好一会,才低低“嗯”了声,强压着心跳却始终抑制不住。
他喉结一滚,忽然对萧沐的后头的话产生了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期待。
对方会说什么,会跟他一样慌张吗?会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其实不用解释,他都懂的。
却见萧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语气波澜不惊地道:“如此并非长久之计,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他一面说着一面用仅能移动的一只手摸索到了身侧的一块岩石。
他掌心运劲,对殷离道:“低头。”
殷离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失望,双掌用力,试图撑开些距离,问道:“你要做什么?你方才咳嗽成那样,还要逞强?”
却见萧沐不由分说将他的脑袋又按回颈窝里。
殷离瞪大了眼,耳边感受到萧沐脖颈的声带震动:“我已经没事了。”
话落,便听轰地一声巨大震响,岩石如炮弹一般携带着大量土块被震成碎片轰散。同时萧沐收回手护在殷离脑后。
封闭的空间门被炸出一个尺余宽的空洞,光线与空气瞬间门涌进来。
此时,正在雨中不断扒开土石翻找的影卫们听见了这一动静,纷纷动作一顿,“什么动静?”
“去看看!”众人旋即向爆炸声响的方向寻去。
大雨之中,山体土石还在不断地在雨水冲刷中缓慢移动,众人脚步踉跄,连滚带爬地往爆炸声方向赶。
“主子!”
“世子爷!”
二人听见呼唤声,互望一眼,眸子里都闪过欣喜的目光。
殷离看着萧沐,目不斜视地高呼:“在这!”
借着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殷离得以看清萧沐,对方与他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还要近,近到他甚至能数清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那如桃花花瓣一般的唇,只是因为寒冷而显得苍白许多,还挂着莹润的水渍。
殷离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萧沐给自己“渡气”时的画面,柔软的触觉记忆再度涌上来。
太软了,一个男人的唇怎么能那么软?
像儿时最喜欢的酥酪,又甜又滑。
他下意识喉结一滚,心头像是有一百只兔子在横冲直撞,砰砰乱跳,压也压不住。
他浑身像是被撩起了火,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些,想要再度贴上那双唇,却又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生生地克制住了。
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呼唤声将他唤回神。
“主子!”
一名影卫看见了这个洞口,直冲过来,爬在地上就开始用剑扒土,一面大声喊道:“主子,属下这便救您出来!”
即将得救,殷离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扭头已经隐约能看见晃动的人影。
他看着萧沐,忽然很想问一个一直隐约萦绕在他心间门却又始终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似乎这个问题如果现在不问,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唇角嗫嚅了一下,压低声音贴在萧沐耳边道:“你之前说公主是个很好的女子,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呼吸吹佛在耳根,萧沐只觉耳根发麻,浑身像是过了电一般,一股酥麻痒意从尾椎直蹿上来。
他微微打了个激灵将着异样的感觉压下去,片刻后愣愣点了点头。
殷离顿了好一会,才像是鼓起勇气一般,问道:“那你……爱她吗?”
萧沐诧异地歪了一下脑袋,很奇怪殷离问什么突然问出这句,但他还是诚实地答道:“我不懂什么是爱,我的心里只有剑。”
对他们剑修来说,情爱是最无用的东西,只会影响他们出剑的速度。
这话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凉水,将殷离浇了个透心凉,沸腾的血液顿时冷却下来。
不懂爱?
那之前对公主的那些好又算什么?
他忽然感觉呼吸再次不畅,胸口闷闷的,像是那些大石头都压在了心口上。
一定是这洞口开得太小,空气不够用,他想着。
见殷离面沉如水,沉默不语,萧沐疑惑:“怎么了?”
殷离的声音又沉又哑:“没什么。”
萧沐有点疑惑,这好像是对方一天之内第二次问他关于公主的事了。
他眨了眨眼,听说五公主拥趸无数,难不成阿黎也是?
如此想着,他按了按殷离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造诣,是个练武奇才,只要不懈努力,必能达成高山仰止之成就。”
殷离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萧沐又继续道:“你资质这样好,千万不要如芸芸众生一般耽于情爱,免得辜负了这份天资,暴殄天物。”
殷离额角抽了抽,这病秧子,自己是个剑痴也就罢了,还想把他也教训成剑痴吗?
而且什么叫耽于情爱?他怎么可能耽于情爱?
呵。
此时,耳边传来土块崩离的声音,一瞬间门头顶土石滑落,视线大亮,豁然开朗。
“主子!”“世子爷!”无数双手伸了过来将二人救出。
二人逃出生天,都有些狼狈,浑身是泥,油衣尽散,蓑衣也早已不知去向。
众人簇拥着他们来到安全地带休息,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殷离不放心地看一眼萧沐,“你方才咳得那么厉害,没事了吗?”
萧沐掩唇轻咳了一声:“没有大碍。”
茗瑞早已哭得稀里哗啦,脸都花了,手忙脚乱地给萧沐服药,又给萧沐抚背顺气,忙前忙后。
殷离清点了影卫的人数,方才垮山只有他因为护着萧沐,导致二人原地不动才被埋了个严实,其他人偶有被滑坡压住的,也及时被同伴救起,所幸无人伤亡。
见萧沐有人照顾,殷离放下心来,看一眼狼狈的自己,又摸了把脸,.具长时间门浸了水,已经掀起一角,他神色一滞,连忙转过身去,道:“既然无事,我走了。”说完便要走。
刚刚迈出一步,便听见身后萧沐的声音:“你受伤了,随我回营帐寻太医看看吧。”
殷离没敢回头,闷声道:“不用。”
见人就要走,萧沐的声音终于有些急:“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上回说约定固定时间门见面,你还没回答我。”
殷离终于停下脚步,仍是背对着萧沐。他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听见萧沐要约他见面,他还有些莫名的雀跃,现在却并不高兴,但他还是压下心头涌起的郁闷感,低声道:“那便春猎结束之后,每隔七日老地方见。”说完,一行人便远去了。
萧沐并未察觉到殷离的异样,还颇为雀跃地向他的背影挥挥手,“我等你。”
殷离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快步取了马匹翻身而上,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
此时的行宫主账内。
太医们联合诊治,给殷嗣又是施针,又是清创,缝合伤口。殷嗣一直昏迷不醒,虎爪造成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云皇后在外等得焦急,指着东宫侍卫怒斥:“你们都是怎么保护殿下的,让他受这么重的伤!连一只大虫都对付不了,要你等何用!”
侍卫长垂首道:“殿下为彰显箭术超绝,不让我等伤害虎皮,这才久攻不下,待到伤亡众多,再想扭转局面已经来不及了。”
“你还敢顶嘴!”云皇后一脚踹上侍卫队长的肩头,后者只是皱了下眉,却是纹丝不动。
云皇后怒极:“你等护主不利,统统杖责!”
另一边的近侍匍匐上前,求饶道:“皇后娘娘息怒,殿下会受伤都要怪萧沐,若非他让殿下暴露在虎爪之下,殿下何至于避之不及?”
“萧沐?你是说萧沐害了我儿?!”云皇后的目光瞬间门变得阴鸷,咬牙切齿:“他如何会出现在那?”
近侍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当时垮山,奴才亲眼看见萧沐跟他的一个侍卫被埋了。”
云皇后挑眉,目光亮起,“果真?”
“千真万确,被石土席卷淹没,绝无生还可能!”
云皇后闻言,这才眉间门一松,冷笑了一声,“真是苍天有眼。”
“只可惜不能手刃了那个病秧子,为我儿出气。”
此时,一名侍从来报:“娘娘,虎王被猎回来了,陛下请您过去。”
云皇后闻言愣了一下,“你说什么?虎王?”她说时回头看一眼还昏迷在床帐上的殷嗣,“谁猎回的?
侍从垂首:“萧世子。”
“什么?!”她猛然回头恶狠狠瞪一眼方才那名侍从,后者也愣了,反应过来后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可能,我亲眼看见……”
云皇后并不听他解释,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丢下一句:“欺瞒主上,杖责一百!”
随后便传来那名侍从被拖走时的惨叫声。
*
行宫看台上,众人纷纷翘首看着萧沐的队伍率先从围场出来,议论纷纷。
“这才进去几日啊?前日刚猎了狼群,今日就把虎王给带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怕不是作弊了吧?”有人不可置信地小声说道。
硕大的老虎身躯被足足四匹马牵引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入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