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又敲了阿檀一下,怒道:“要不要?还不拿去?”
“哦。”阿檀慌慌张张地接过了白梅枝子,虽然被打了,但是想要的东西到手了,她还是十分满足,对着秦玄策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谢二爷,二爷真好。”
咦,二爷不但脖子红了,额头上还出汗了。
好生奇怪,这早春时节,天还冷着呢。
阿檀想起了自己做丫鬟的本分,体贴地掏出小手绢递过去:“二爷,热吗?擦擦汗。”
秦玄策没有理会,冷漠地别过脸去,抬脚就走,把阿檀一个人撇在树下。
“哎,二爷,等等我。”阿檀怔了一下,抱着白梅,撩起罗裙,追了上去。
秦玄策走得特别快,头也不回。
阿檀追得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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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秦玄策回到房中,看见床边案头上摆了一个黑陶瓶,里面斜插了一枝梅花。
那瓶子不知道从哪来的,表面斑驳剥落,还有一个小豁口,梅花瞧过去很是眼熟,是他自己折的第一枝,冬令已过,大抵是开始凋零了,稀疏错落,一片残瓣落在案上。
花器与花,黑白分明,陈旧残损,却意外地显出了一股清高孤傲的意味。
长青见秦玄策的目光在白梅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赶紧解释:“这是阿檀摆放的,说是她今天从大法明寺带回来的,呈上来供二爷赏玩,二爷若不喜,我这就撤下去。”
他没敢告诉秦玄策,阿檀原本的话是“我有两枝梅花呢,房间小,多摆着反而不美,二爷的房间大,就暂且分他一枝吧。”
而黑陶瓶,也是阿檀顺手从厨房拿的,很上不得台面,秦玄策向来眼光高,就怕要扔出去。
不料秦玄策沉默了一下,将目光移开了,淡然道:“就放那吧。”
当天夜里,床头暗香浮动,秦玄策不知梦到了什么,又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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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晴好,秦方赐在府中南苑设了全鹿宴,邀了日常往来交好的一些同僚并友人同来喝酒玩乐。
厨子在庭前支起六个紫铜云纹方炉,将几头新鲜宰杀的肥鹿扛了上来,上炉烤炙。
炭火烧了起来,鹿肉撒上紫苏香料、鹿肝抹上芝麻酥油、鹿尾浸透了冬桑蜜汁,分别架在炉上,脂肪融化了,滴在炉子里,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肥美浓郁的肉香。
秦方赐命人端上了五陵罗浮春,这是兰陵府上贡的佳酿,过年的时候高宣帝赏赐给晋国公府的,质地粘稠,色如琥珀赤金,闻得酒香已经叫人醉了。
案上堆满了绿李白棠红樱桃,都是这时令难见的果子,新鲜水润。
秦家世代武将,奴仆多健壮之辈,扛着巨大的食盘往来其中,为贵人们切肉倒酒。
众人皆为世家子弟,平日奢侈享乐无所不为,今日也不客气,吃鹿肉、行酒令,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酒到半巡,正酣时,席间一人摇头晃脑地对秦方赐道:“秦三郎,你家这鹿宴不错,不过依我看,比起去岁杜家的鲤鱼宴,还稍逊一筹。”
其人姓冯,乃冯太卿家的公子,行五,旁人以冯五郎呼之,最是个恣意风流的人物。
旁人笑着反驳冯五郎:“偏生你矫情,今日这等快活,怎么还比不上杜家那回?”
冯五郎喝多了,这会儿已经半醉了,忘乎所以,拍案笑道:“杜家那时有许多美貌婢子出来陪酒唱曲,个个婉转体贴,三郎,你就差在这一点,有佳酿却无佳人,喝酒终究少点滋味。”
杜太尉家出了个贵妃娘娘,圣眷正浓,是京城出了名的骄奢人家,所谓美貌婢子云云,其实是家养的歌妓,除了陪酒,还能陪点别的。
不过秦家的风气正直刚烈,秦夫人和秦玄策都是守礼之人,秦方赐哪里敢学杜家的行事做派。
但此时当着众人面,秦方赐岂能承认比不过杜家,他略一思量,马上笑了起来:“这有何难,五郎稍安勿躁,我这就叫婢子出来给你倒酒。”
秦方赐马上想到了阿檀,殊色倾城,生平未见,要以美貌而论,杜家绝对望尘莫及,只这一个,可以顶杜家那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