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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沐筠为这个想法心动了。
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
低头看向自己一身扶光色织锦荷花纱衣襦裙。
这套衣服,是入宫待选后,宫里赏赐下来的料子裁剪的。
待选的闺秀中,像她这样的,并不多。
因为她们自己带来的衣服,或者是后宫里有娘娘单独赏赐的,远比这次随意的赏赐要好。
乔沐筠之所以穿这身。
梳着最简单的发髻,带着零零散散银饰和绒花。
并不是她嘴里说的,女子当素心如简,不负皇恩。
而是因为她没钱。
伴随着衣服带来的回忆,十年前自己不得不入宫选秀的理由也猛然间冲到了眼前。
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五品京官。
混的还是没有实权的清水衙门。
要不是母亲嫁妆经营的不错,他们家早就在京中住不下去了。
好在油水低也代表着祸事少。
再加上这两年年景好,母亲的嫁妆铺子收益颇佳。
一切都奔着好的方向去,日子宁和又安稳。
可偏偏,再安稳,也敌不住天降祸事。
哥哥在学院中与一权贵子弟起了冲突,如今正面临退学。
弟弟得了一场重病,如今每天需要不少昂贵的药材。
更糟糕的是,不等她们全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有人看出了乔家如今正遭遇变故,动起了歪脑筋。
父亲的一个同僚为了拍马屁。
跑去对和亲王吹嘘了她的容貌和八字。
娶妻?不,是纳妾!
而且和亲王已经有了两位侧妃。
再纳进门的只有姬。
比婢女好不到哪儿去。
等父亲知道的时候,和亲王府已经意动了。
他不方便强纳官员之女为妾,但是对方能主动献女啊。
乔家这样的情况。
从五品的小官、家里出事又缺钱、偏偏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不是天然的猎物嘛。
父亲赶忙动用所有的关系,把她塞入了选秀名单中。
和亲王,那个老色胚,比乔父的年龄还大了十岁。
府里的莺莺燕燕,人数比皇帝的后宫还多。
如果自己落选……
拒绝和亲王这件事倒不是特别难办,毕竟天子脚下,父亲还是有敲登闻鼓的权利的。
和亲王好色,却也没胆子太过分。
可之后呢?
哥哥得罪了权贵,自己得罪了和亲王。
父亲官小无权,弟弟病着。
难道靠母亲和幼妹撑起这个家吗?
想到这里,乔沐筠把手里的茶杯稳稳的放在了一边,不再去碰。
她必须入宫,入宫为妃,至少能解了家中目前的危局。
除了和亲王那档子事情。
有一个当后妃的女眷在。
无论是父亲还是哥哥都在仕途上算是有了“权贵”撑腰。
一个刚入宫的妃嫔,这在权贵圈子里不算什么。
在小人圈子里确实一面不错的虎皮。
至少那位在学院里和哥哥起冲突的权二代需要考虑一下,是否要因为一些小事,彻底得罪一个能直接给皇帝吹枕头风的妃嫔。
乔沐筠深吸一口气,把对家人满满的思念压下。
不然这眼泪可就控制不住了。
抬眸看向身边一抹抹俏丽的身影。
内心的恨意开始浮现出来。
入宫为妃,不仅仅是为了家人。
也是为了自己。
她要复仇。
上辈子最后的那场重病,压根不是什么风寒。
一定是有人对她下手了。
她想找出那个人,杀身之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宋昱。
想到那个男人。
她的心宛若被刀搅一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让她恨不得抄起一把刀,再给自己两下,把心直接挖了。
这份疼痛带来的恨意,却意外的开始让她的头脑格外的清醒。
乔沐筠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微笑。
让人看着就觉得她此刻心情极好。
宋昱。
想来,薄情寡义的你,一定不介意,我此生对你只剩利用了吧。
我还要为你生儿育女呢。
想来,你一定不介意,我的孩子,得到这个江山吧。
两世的缘分……我想要太后这个位置,很合理吧。
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情感。
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
乔沐筠开始思索自己如今的局面。
梦想是美好的,目标是远大的。
可这并不代表,太后之位就这么唾手可得了。
别说太后,就是当普通的宠妃,也不容易。
哪怕她现在提前知道了未来十年会发生的事情。
哪怕她拥有着别人没有的利器。
她也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这个后宫,需要对付的,不仅仅只有皇上一个。
上辈子,她虽然在面对皇上的时候,迷了心智。
可她在宫斗方面却是没有放松过。
最后,还是着了道,死得不明不白。
乔沐筠正在思索着自己该如何走将来的路。
待选的闺秀们却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骚动。
一个穿着打扮特别气派,但是圆脸圆身看着特别喜庆的太监走了进来。
这位大太监干脆利落的朝着诸位闺秀行了个大礼。
换来了一众娇滴滴的免礼声。
有些胆小的闺秀更是侧过身,没敢受这位大太监的礼。
能到最后一步的闺秀们,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御前大总管。
“福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众人中走出了一位气质高贵,仪态端方,宛若名品兰花的闺秀。
看起来隐隐有以这位为首的架势。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暂时的。
现在她能代表所有秀女开口,仅仅是因为她家世最高。
她的祖父是尚书左仆射,从二品。
在如今皇权集中,一品都是虚衔的情况下。
三省分权,尚书省管理六部。
尚书令是尚书省的一把手,那么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就是二把手了。
身为六部尚书的直系领导,绝对是有实权的群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