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就是我爷爷。”陆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吴晓梦,没想到他一直在找的好心人就是吴晓梦姐弟。
“他们说爷爷是昨天傍晚走丢的,爷爷昨晚上没有过来啊。”吴晓梦皱着眉想,“上次他吃完了龙虾之后就忘记自己吃过了,还跟我说要去真好吃小吃店呢。”
陆韫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难掩担忧,他扭过头问吴晓梦,“你说爷爷会不会这次出来也是想去你们那?”
吴晓梦觉得有可能,可是昨晚上他们分明没有看到陆爷爷,昨晚上陆韫也在,要是爷爷真的来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不然,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吴晓梦提议。
陆韫驱车往夜市摊去,一路山,陆韫一边开车,一边往窗外寻找陆邦良的身影,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夜市所在的那条街,两人下车寻找,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人。陆韫眉头拧得死死的,昨晚上陆邦良就失踪的,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和吴晓梦他们一样的好心人收留他。
正准备换个地方寻找,吴晓梦指了指对面街道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老人,“那个看着像陆爷爷。”
陆韫连忙看过去,那正是陆邦良,和他们想的一样,陆邦良还在沿途找人询问‘真好吃’小吃店在哪里。终于找到人,陆韫长长地松了口气,连忙跑了过去。
陆邦良还是不认识孙子,看到陆韫过来,还在问他,“请问你知道真好吃小吃店在哪里吗?”
陆韫看着一生最爱体面的老爷子变得头发凌乱,眼神呆滞,背脊佝偻,精神也不再正常,忍不住心酸,“老爷子,我是阿韫啊。”
陆邦良已经想不起来阿韫是谁,很执着地问真好吃小吃店的地址。
陆韫心酸得说不出话来,握住陆邦良的手,“我们回去吧,爷爷。”
没想到陆邦良将他的手甩开,“我不跟你走,我要找真好吃小吃店!”
吴晓梦将陆韫挤开,温柔地哄陆邦良,“老爷子,我就是开真好吃小吃摊的,你跟我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吗?”
说来也奇怪,陆邦良不认识自己的亲孙子,却一眼认出了吴晓梦,“是你啊,小姑娘,我找了你好久,我想吃你做的蒜蓉小龙虾。”
吴晓梦笑道:“行,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跟我回去吧?”
陆韫惊讶地跟在后面,他记得爷爷还很健康的时候最重的就是口腹之欲,现在生病了,这个习惯竟然也没有改。
担心陆邦良没吃东西,吴晓梦先将人哄去街边的小店吃了一碗稀饭,陆邦良确实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吃了一碗稀饭后还嚷着要吃小龙虾。
陆韫先给家里的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找到了爷爷,但是要带爷爷吃点东西,晚上再送他回来。
带着陆邦良回到吴家,已经下午五点过了,刘秀英已经开始做晚饭了,因为工人也要在他家吃饭,所以请了玉琴过来帮忙。
按理说,吴建国家起新房子,作为兄弟的吴建斌应该要支持,他老婆张碧仙也要过来帮忙做饭,但是从吴建国家第一天动工,吴建斌一家就什么表示也没有。
他们不来,吴建国也不让人去叫他们。现在吴建国算是看明白了,吴建斌一家就是看不到他们家好。
张玉兰苦了大半辈子,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她难得大方一次,每天割一斤肉做饭,顿顿汤饭都扎实,油水也放得足,东家伙食好,工人师傅们干起活来都有劲,房子已经拔地一米多了,再有两天就盖完了。
陆邦良交给陆韫照料,吴晓梦钻进厨房先给他做了一道蒜蓉龙虾。
帮忙的人和泥水工师傅们收工回来,看到陆韫停在门口的车,围着车先惊叹了一番才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泥水工就是林峰他们村的,他干这一行十来年了,手艺很好,这次吴建国特意请的他。
等陆韫进屋去了,他才跟其他师傅们谈起林峰来。
“听说林峰现在没备考了,进城去了,说是去找个事做,他有高中学历,找个工作不难,就是白白地耽误了几年光阴,早知道考不上,不然早早地去找个事情做,现在城里的工人都是按经验按工作年限评职称,他少工作几年,每个月少几十块钱呢。”
“要我说啊,晓梦就是被林峰给耽误了,那相貌在我们村真是百里挑一!”
有人朝外面的轿车努了努嘴:“人家耽误什么,现在找的这个不比林峰强百倍?”
“那是,人家开这车就得两三万吧,不得了!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吴晓梦也是命好...人家不嫌弃她是二婚!”
外面的工人师傅们越聊越火热,这些话落在陆韫耳中,他坐在火坑旁看着吴晓梦忙碌,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其实他心里还真的挺感激吴晓梦的前夫,要不是他不够好,怎么轮得到他来遇到吴晓梦呢。
吃过饭,吴晓梦和陆韫先将陆邦良送回家去,今天吴能富兄弟俩也要出摊了,房子那边他们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一天不出摊,损失半间门房。
吴晓梦本来不想跟陆韫一起回去,但是她不去的话,陆邦良就不愿意走。无奈之下,吴晓梦只好跟着陆韫一起送陆爷爷回去。
半个小时就进了城,陆韫家地处市中心,又开了十分钟的车才到了陆家门口。
下午陆韫打电话回家说找到人了,一家人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陆建国等了一晚上,快八点钟的时候,陆韫总算是回来了。
陆建国劈头就问:“你把你爷爷带哪去了?怎么不第一时间门将人送回来?”
陆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建国本想再说,但随着陆韫往前走了两步,跟在后面扶着陆邦良的吴晓梦就露了出来。邓萍和陆建国的视线陡然移到她身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没有想到陆韫会这么快就将人带回来。
陆邦良拉着吴晓梦,轻轻地说道:“我们说好的啊,你明天还要给我送龙虾过来的。”
陆建国惊讶的视线从吴晓梦脸上移到她的手上,陆邦良自从生病之后,没有跟谁这样亲近过。
陆韫跟他们介绍吴晓梦:“爸妈,这是晓梦,我的对象。”
陆建国脸上的惊讶一瞬间门转变为愤怒,瞪了陆韫一眼,走过来将陆邦良扶了过去,理都没有理会吴晓梦。
倒是邓萍,招呼吴晓梦坐,“真是谢谢你了,宋妈认出你了,说上次送老爷子回来的也是你。”
陆韫跟着陆建国送陆邦良去洗澡,客厅里只剩下邓萍陪着吴晓梦坐着。
陆家的客厅很气派,很经典的欧式装修,显得很华贵。在这个年代,这样的装修能显示出陆家的底蕴确实不一般。
宋妈上了茶,邓萍一边邀请吴晓梦喝茶,一边说道:“上次我经过你那里,大晚上还在摆摊挣钱,确实辛苦。”
面对陆韫的妈妈,吴晓梦难免紧张,客气地回答,“是很辛苦。”
邓萍又问道:“我听说你之前结过一次婚,是有孩子要养育吗?才这样辛苦?”
她喝着茶,姿态和神情都十分优雅,“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两次送阿韫他爷爷回来,我们应该感谢你,为此也愿意帮你和你的家人改善生活。阿韫还年轻不懂事,玩心太大了,我和他爸爸已经为他选了一位家世学识都很好的姑娘作为他的未婚妻。”
听完这些,吴晓梦已经不紧张了,对方虽然说得体面,但每一句话都在透出骄傲和矜贵,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一个二婚的女人,配不上我的儿子。陆韫现在跟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他年少不懂事而已。或者换个词:玩玩。
吴晓梦很不喜欢这种阴阳怪气的强调,对方将陆韫捧高的同时,每一句话都在贬低她,吴晓梦放下手里的茶杯,“阿姨你拿这么好的杯子来招待我,这杯子里的茶也肯定很贵吧?真是可惜,我农村出来的女孩只尝得出酸甜苦辣,尝不出这茶香不香,只觉得这味太怪了。”
邓萍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在暗讽自己说话怪,顿时有些下不来台,邓萍身为大学教授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尊重,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小妮子竟然敢这样当面嘲讽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怎么瓜结什么豆,小姑娘,你的小龙虾确实不错,不然阿韫的爷爷也不会两次出门就为了去吃你的龙虾。”
这话是将老爷子出门走丢的事情怪到她头上来了,或者更甚,或许邓萍心里在怀疑是她利用小龙虾给老爷子设局,好让陆家承她的情,挟恩图报。
吴晓梦坐不下去了,对方的鄙夷就差没写到脸上了,“阿姨,陆爷爷精神状态不好,今天都饿坏了,以后还请你多费心照顾,我先走了。”
吴晓梦将锅甩了回去,将过错归在邓萍头上,其实本来也是他们照顾得不用心,不然陆邦良也不会短时间门内走丢两次。
陆韫好不容易帮他爷爷洗好了澡,出来的时候吴晓梦已经走了,邓萍脸色铁青地坐在客厅里。
“晓梦呢?”
“走了。”
陆韫也打算离开,被邓萍叫住。
“阿韫!你爷爷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忍心搬出去住吗?”邓萍站起身来,指着门外说道:“那个女人已经迷得你神魂颠倒,连家人都不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