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难得温存,大年初四这天,陆韫却接到了深圳那边的电话,公司出了点问题,陆韫要去一趟深圳,临走之前,陆韫托朋友买了一只双血统的浅色金毛抱回家来,他不在家的时候,狗可以陪伴吴晓梦。
吴晓梦给金毛取名毛毛,毛毛才两个多月,专门喂羊奶和狗粮,毛毛很乖,不乱叫,喜欢在脚边窜来窜去。
陆韫到深圳后就打了电话过来报平安,接到电话的时候吴晓梦在陪毛毛玩毛线球。
“我可能要在这边耽误很久,你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要是害怕的话,我让胖子来送你回吴家村去。
吴晓梦正是厌倦了吴家村的亲戚,才这么赶着回来,她都是重生的人,怎么会害怕,“没事,你好好地忙你的事情,不要担心我,有毛毛陪着我呢。”
炸串店初七才开门,想到李杏花没有回家过年,吴晓梦去了一趟钢铁巷。
不过她扑了个空,李杏花和张丽都不在家,张丽的几个孩子在家里,大的汪明明认识她,“姨,我妈和杏花姐姐卖衣服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几个孩子围着火,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穿得干干净净,吴晓梦随便一扫,厨房里也整整齐齐。
吴晓梦又走了,她要去逛逛商场,买点东西。
才走出巷子,经过陆韫以前租的院子,大门正开着,吴晓梦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张梅站在院子里,老脸笑出了褶子,正和一个穿花袄的妇女说着什么,那妇女身边站着一个梳着双辫的姑娘,细长脸,正一脸挑剔地打量着院子。
乍冷的天,林峰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显然很重视这场相亲。
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张梅的声音传来,“这是租的院子,我们林峰在玫瑰园有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呢!”
一听到这个信息,那妇女和姑娘都露出笑容来了,玫瑰园的玫瑰一套少说也要五六千,足以说明林峰的经济状况。
“那好那好,我们家欢欢虽然是城里姑娘,但从小就勤快,我听说林峰的三个孩子也在城里,老太太,你放心,结婚后,欢欢肯定能照顾好他们的。”
吴晓梦朝那姑娘看了一眼,容貌不差,林峰的三个孩子就在院角玩雪,她连正眼也没瞧。
林峰不经意间扫到了外面的吴晓梦,愣了愣神,他知道吴晓梦已经结婚了,嫁的陆总不仅是食品厂的老板,还在他公司楼上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别看他现在光鲜,在员工面前是老板,其实他只是给韩茹打工,一个月领五百块的工资。
玫瑰园的房子,还是他挪用公款买的。
等他醒过神来,吴晓梦已经走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这个女孩,论长相,她没有吴晓梦一半漂亮,论家世,她也比不上陆洋,陆洋是他理想中的老婆人选,可上回陆洋不仅打了胎还将死胎拿给他看,将他吓得够呛。从那次以后,林峰突然想开了,他想找个普通的老婆,能照顾他,照顾他的孩子,就行了。
只见了一面,林峰就跟这个叫郭欢欢的女人领了证,酒席都省了。对方想搬进他一百多平的大房子,这时被告知,房子是毛坯房,还没装修好,郭欢欢只得暂时住在钢铁巷。
大年初七,炸串店和饮品店开门营业。
吴晓梦还没有开学,在开学之前,她先得将一件事给办了。她让吴能富拿上营业执照和身份证,去工商局变更店名和地址,她要将真好吃小吃店变更为‘串串福’,更改招牌的同时再澄清‘串串福’目前只有小河分店这一家分店。
本来变更也用不了多少手续,当初办理营业执照的时候,股东是他们兄妹三个,如今要变更会麻烦一点,但跑个几次,也就能办下来了,招牌也能同步做。
没想到吴能富一连跑了五六天,每天都是被用不同的理由拒绝,即使他们已经提供了对方要求的一切,就连吴晓梦的结婚证复印件都提供给了对方,可还是没有办下来。
眼看吴晓梦都快要开学了,变更还没办下来,等她开学了,吴能富要管理店铺,就没那么多时间去跑了,于是这天,吴晓梦决定要跟着吴能富一起去看一看,到底他们是不符合什么流程,卡着不让他们变更。
吴能富跑了好几天,窗口的工作人员都认得他了,昨天吴能富来,对方说需要吴能文将金龙分店的营业执照副本拿来。
他们三个都已经在身份证复印件上签过字,吴能富每天跑过来,对方都有新的要求,吴能富跑了几趟之后就问对方到底需要什么东西,一次性说完,他好一次性准备好再过来,每次对方都说没有了,再来的时候又提出新的要求。
吴能富将一沓厚厚的资料送到窗口,俯身问道:“同志,这回,资料应该齐全了吧?”
工作人员是个男的,他将文件接了过去,匆匆地翻了翻,指着吴晓梦的签名说道:“这个签名不清晰,看不清楚,你拿回去,重新让她签一下。”
吴能富忍了好几天,今天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了,他一把将文件接过来,凑近一看,吴晓梦的晓字写得紧凑了一些,但是也不影响辨认。
“这个字能看得清楚啊,同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麻烦你帮我办了吧,我这都跑了不下十趟了。”
那工作人员看也不看吴能富,态度非常冷漠,“你看得清,我看不清,我看不清就办不了。”
这下吴能富彻底火了,他指着那个字,问他,“你哪只眼睛看不清?我帮你看!”
吴能富的态度将对方激怒,他腾地站了起来,“要办就办,不办就滚蛋!后面还有人等着办理业务呢,我没工夫跟你啰嗦,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吴能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吴晓梦拉住他,问男人,“请问我们的资料是不是只差这个名字不清晰了呢?”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见是个漂亮的女同志,丑恶嘴脸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也眉眼也十分傲气,“先把这个办好了,明天拿来再看吧!”
吴晓梦一点都没生气,反倒是笑吟吟地塞了一沓报纸包好的钱币过去,“同志,你帮帮忙,我们都跑了很多次了。”
这一沓钱币很厚,从面积来看,里面起码是大团结,他用手摸了摸厚度,脸色才总算是好看了一点,对吴晓梦说道:“将这个签名改了,差不多就行了。”
吴能富对吴晓梦塞钱的行为,既愤怒又憋屈,可他也觉得除了塞钱没有别的办法了,对方就是故意在卡他们,大概就是为了要钱。
吴晓梦将资料收了回来,没有暴露自己就是他声称要改签名的股东,拉着愤怒的吴能富,出了办事大厅,从另外一个楼梯入口,上了二楼。
在无人的楼梯间,吴能富终于忍不住了,“二姐,你为什么要给他钱!他分明就是故意卡我们。”
吴晓梦半点都不生气,拉着他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局长办公室。
吴晓梦敲了敲门,里面刚好有人,“请进。”
吴晓梦推开门,一张办公桌正对着门,后面坐着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疑惑地看着吴晓梦。
“您好,打扰到您,我是来跟您举报工商局办事人员吃拿卡要的。”
在吴能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吴晓梦将厚厚的一沓资料放在了对方的办公桌上,她先是说明了吴能富在办理业务的过程中被对方刻意刁难。
“这几天都是我弟弟在跑,他每天来贵局不下两趟,每一趟,对方都能提出新要求,而且我们一再询问对方是否还需要别的资料,他的回答是没有,但是等我们第二天将资料准备好,又提出新的要求。”
吴晓梦注视着对方,“我想请问,工商局到底是一个为民办事的政府单位,还是一个挟民所需,中饱私囊的贪污组织呢?”
这话太重,即使对方也听出确实是办事人员刻意为难,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站出来,先将事情平息了。
“那办事人员是新来的,他还不熟悉业务,我让小赵帮你们办理,用最快的速度,你好吗?”徐局安抚吴晓梦,心想这姑娘倒是胆大,直接举报到他这来了。
吴晓梦丝毫不退让,长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为什么你们大厅办事人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吃拿卡要,原来是上面纵容,上行下效啊!”
徐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种卡要的行为公开,他面上无光,要处理,也是局内私下处理,本以为这个处理结果这个女同志应该满意了,没想到对方连他一起骂上了。
“你这个女同志,本来你行贿就是违法行为,闹大了对你不好。我给你保证,一定会给这个办事人员记过处分,你先把你的事情办了,我专门派人给你办理,你看行吗?”
吴能富站在一旁,已经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吴晓梦会用这样的方式争取到了道义,连这个局长都说要专门派人给他们办理业务。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可吴晓梦要的不是这样的和稀泥,她看着这个快退休的局长,笑道:“您一定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这么多年,您都没有发现底下的人有这样的行为,好不容易有人告诉了您,您也只是打算和稀泥,可像我这样故意被卡的百姓,急着办事却达不成目的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为民服务,您真的做到了吗?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我就写信到省人民日报去举报,若是还不行,我就给市长信箱写信。”
徐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般这种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工商局,因为工商局有权利让她停业整顿,有权利吊销她的营业执照,所以一般的商贩都不敢得罪工商局的人,徐局也知道单位有这样卡要的风气,一直没下定决心整治,今天碰上了勇敢无畏的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对吴晓梦说道,“若是你坚持要查,查到了你送的红包,你有可能也会因此受到行政处罚。”
“没关系,有罪就罚。我求的就是公平。”
徐局跟着吴晓梦来到一楼办事厅,徐局一般不出现在这里,一出现,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朝这边看着。
而收了红包的办事人员看到吴晓梦兄妹跟在徐局身后,脸色陡然变了。
他以为这两人是徐局的亲戚。
徐局将吴晓梦的举报说了一遍,问他,“杨杰,你有没有故意卡他们?收好处费没有?”
傻子才承认,杨杰当然不承认,“他们的资料是不齐全,我才让他们补的。”
“你故意不一次性说清楚,让人来来回回跑十多趟,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而且你收了我故意塞给你的红包,难道你这样故意卡我们,不是为了要好处费吗?”
吴晓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侧边桌抽屉露出来一角报纸,正是她包钱的那个。
杨杰按照徐局的要求,将钱取了出来,他急中生智,连忙说道:“这是我提前准备好,要孝敬我丈母娘的,这是我自己的钱。”
徐局也不愿意当众拆穿办事员收好处费,对单位形象损伤太大,而且不少办事的百姓都在朝这边看。
吴晓梦指着那沓报纸,“报纸里面我写了我的名字,吴晓梦,你打开,就能真相大白。”
人群围了过来,徐局知道这事已经不能和稀泥了,于是命令他打开。
果然,报纸里面写了吴晓梦的名字,而且里面也不是杨杰想象的钱,而是冥币,一大叠。
吴晓梦拿起一张,问徐局,“这位领导,我故意包了冥币,这不算行贿吧?”
杨杰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对方下套算计了,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又无法可施,人赃并获。
杨杰跟着徐局走了,变更的业务,徐局派过来的新办事员很快就给他们办好了。
出了工商局,吴能富担心起来,“二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打击报复?”
“我们先做好自己,不要违法违规。”
吴能富一语中的,才过了两天,店里就来了市场监督的工作人员突袭检查,在后厨查来查去,一没查到地沟油,二没查到卫生问题,最后拿店里的新招的工作人员没有健康证做文章,要求他们停业整顿。
那天吴晓梦有事没去炸串店,接到吴能富的传呼,给他打的电话,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叹了口气,“老百姓为自己争取权益也会被打击报复,让这个新员工先去办理健康证,持证上岗,我们还是正常营业。”
第二天,他们开业之后,市场监督的人又来了。
“昨天就通知你们停业整顿,你们今天怎么又开门了,不听打招呼是不是?”
今天吴晓梦来了店里,她上去说道:“没有办理健康证的员工,我们已经让她先去办理健康证持证上岗了,剩下的服务员都是持证上岗的,不需要停业整顿吧?”
“我们说了要停业整顿就停业整顿,不听话是吧,营业执照不想要了?”
吴能富站在吴晓梦身边,赔笑道:“我们都是有健康证的,你们可以查看的。”
“别废话!”
吴晓梦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要求我们停业整顿,那你们肯定也是依照相关的刑侦法规来办事,麻烦你们给我出示一下,如果有法规规定有员工没有健康证需要停业整顿,那么我们立马就关门整顿。”
这些人就是杨杰找来存心找茬的,哪里依据什么行政法规来办事,自然拿不出来,态度强硬的要求关门歇业。
其中一个人凶神恶煞地说道:“把他们这店封了!”
到了这个时候,吴晓梦之前拼命挣钱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换了别的商户,他们要靠开门做生意来养家糊口,所以这些人扼着他们的咽喉,他们不得不对恶势力低头,吴晓梦就偏要站直了跟他们对话。
“真了不起,知道的你们是市场监督局的工作人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黑涩会呢!要封店,要贴封条,要吊销执照,只要你们拿出相关的行政法规说清楚我们违反了哪一条需要这样被处罚,否则,你们只要敢吊销我的营业执照,我就起诉到法院去,讨个公道!”
身为商户们最害怕的监管局,他们从来没碰到这么硬的硬茬子,关键对方还真是找不出大问题,唯一一个发现的问题就是一个员工没有健康证,按照法规,员工没有健康证不能上班,确实不能处罚停业,他们本来就是违规操作,其中一个扫了一眼吴晓梦腰上的bp机,这女人是不差钱的主。
吴晓梦就这样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地将对方怼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吴能富目瞪口呆,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若是今天只有他在,他肯定不敢开门营业的,吴能富朝吴晓梦竖了个大拇指,“行啊,二姐,看来上学真是件好事,你现在说话道理一套一套的,连这些人都被你赶跑了。”
吴晓梦没有多高兴,这本来就是多余的麻烦,“以后我们做生意要格外的小心,别被人家抓到把柄了。”
吴能富点了点头,看了看吴晓梦,小声说道:“陆韫哥他爸不是什么区长吗?咱们能不能找他帮忙?以绝后患?”
吴晓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人家都没承认她,找他帮什么忙,再说,这还远没到要找人帮忙的程度呢。
“对了,二姐,大哥给你说了没有,他们正月十六要搬新家,到时候要摆酒。”
过年的时候听他们提过,当时还没有定好日子,吴晓梦和陆韫先回来了,自然不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我到时候不去了,你帮我送个红包就行了。”
吴能富叹了口气,“真不去啊?”
“嗯。”这房子是刘秀英偷拿的钱买的,又偷换了她的嫁妆装出来的房子,她不可能去,送红包都是看着吴能文的面子上。
晚上和陆韫打电话,吴晓梦没说自己这边发生的状况,“你那边怎么样?”
电话那头,陆韫努力将声音放缓,听起来很轻松,“没多大事,可能再过个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毛毛在脚边窜,吴晓梦摸了摸它的小狗头,“安心处理你的事,我在家很好。”
正月十四,吴晓梦忙回来看到电话有个未接电话,回了过去,响了几声,对方接了。是宋妈。
电话是邓萍打的。
“晓梦啊,明天元宵节,你和阿韫回来过元宵吧?”
吴晓梦叫了一声‘妈’,“陆韫去深圳了,他不在家,元宵节我有安排了。”
邓萍主要是想看儿子,吴晓梦去不去她也无所谓,于是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
过了元宵节,学校就开学了。
这个学期,开始了第二学位的选修,吴晓梦选修了会计。
这样一来,她要上的课就更多了,晚上要去上第二专业的课程,住校时间就变得多了起来。
吴晓梦是专业里唯一一个结了婚的女同学,之前吴晓梦是公认的班花,如今班花结婚了,也就没人对她还有什么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