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快递驿站,便是吾皇与太子爷想出来的妙法:不论贫富贵贱,不论东西物重几何,全都七文起!只要下单,朝廷官方亲自护送!现在下单超过十石可以享受驿站派人搬运哦!”
管事:“……”
还哦?
江苏来人随后笑呵呵的说道:
“贵厂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去看看,快递驿站真的很方便呢!这里是快递驿站的宣传卡,还请您收下!”
不得不说,江苏来人的广告打的十分成功,等管事溜溜达达的去了本地的快递驿站后,这才发现——
“凡宣传胤礽者,首单随机减一文到百两纹银不等哦!多宣传多减!”
管事捏紧了自己手心里的宣传卡,在字里行间看到了江苏来人的名字。
好家伙,他就说!
如果胤礽在这里,一定可以一眼认出来这是某夕夕的惯用手段。
毕竟,这本来就是胤礽提出来的。
时间倒回大半月前,康熙终于从福建回到了京城,刚一进宫就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手牵着手出来,把他带回去的东西瓜分干净了。
皇太后笑呵呵说:
“保成有心了,大老远还都记得咱们哩!”
“哎,就是一想到有这么久没有见到保成,哀家就心疼,幸好如今有保成的留声筒在!
这还得是保成贴心,不像某些人,出门在外,连根草都不知道给哀家带回来!”
皇太后闻言,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康熙:“……”
这是点朕呢?还是点朕呢?
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说说笑笑的将胤礽送回来的礼物交换着欣赏了一番,随后这才满意的带着礼物离开。
康熙看着这一位的背影,不由默了默,问道:
“梁九功,你看朕想不想快递驿站的快递员?”
朕就是个送货的!
梁九功尴尬一笑,康熙也是摇了摇头,但是唇上却不知何时,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等回了宫,康熙第一时间玩做的就是处理积压的公务。
而这放在最上头的,就是来自户部与吏部合伙的:《快递驿站初建报告与之存在合理性》
题目很醒目,也很直观。
于是,康熙就看到这两位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就着快递驿站建成后所出现的种种问题做出了详细的报告。
文中,两位大人通过图表的形式记录了快递驿站建成至今所花费的种种金银,然而建成一月有余,收入实在惨淡的可怕。
“臣以为,驿站用之于民,实在是浪费人力物力,不如早些搁置。”
快递驿站的冷淡经营让所有原本对于胤礽信任无比的大臣们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快递驿站乃是太子爷一力想出来的法子,如今执行出来却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有负众望!
而康熙第一日上朝的时候,大臣们对于快递驿站的异议已经达到了顶峰。
“皇上,快递驿站之建成,费人费力,而今却只收入了三瓜两枣,实在是不成!”
“不错!以目前的进账,哪怕是细水长流,怕是需要数百年才能赚够本金!”
“那更不必提快递驿站的维护,快递员的薪银等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东西!”
“皇上,臣以为,太子爷年纪小,偶尔有些地方思虑不周,也是正常的,我等只需要及时止损便是。”
“……”
朝堂之上几乎都已经吵成了一锅粥,康熙揉了揉眉心,叫了一个说话能让自己舒心的……
“辑五(徐元珙),你以为如何?太子提出的快递驿站当真如此不堪?”
徐元珙出列,拱手:
“皇上,臣以为太子爷之妙思远非一日之功,若以如今浅薄的时日,单调的表象便可盖棺定论,实在是可笑!”
徐元珙没有发现,就在他说完这段话之后,不少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已经充满了同情。
为什么?
当然是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如今胤礽的功绩实在是有些太大。
且如今皇上能亲自去福建一趟,未免没有觉得太子爷在福建有私心的想法。
否则,皇上又怎么会好端端的亲自前往福建一趟呢?不还是坐不住了?
不得不说,玩政治的人都喜欢多思多想,心脏,所以看别的什么都是脏的。
所以,此时此刻才有了群臣一出全程都在请求康熙废除快递驿站的一幕。
康熙是什么人,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都有些习惯了,甚至他可以一眼看穿众大臣这一番举止的隐意。
可正因为看出来,所以他才觉得可笑非常。
朕与保成之父子之情,岂是儿等那一点狭隘的连根针都融不进去的心胸可以想象到的?
康熙一双威严的凤眼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而每一个大臣都在这一刻深深的将头低了下去,一种无法言说的威压在金銮殿中升了起来。
康熙的指尖在龙椅上敲击了两下,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
“此事,朕会与保成商量。”
他要好好和保成商量一下,为什么保成所描绘的那样的美好蓝图会被户部和吏部办成这么一幅不堪入目的蠢样子!
但康熙这么一说,大臣们顿时支楞起来:
果然,皇上开始忌惮太子爷了!
到时候要是皇上和太子爷争执起来,他们是帮皇上呢,还是帮皇上呢?!
康熙懒得去管大臣们的脑补,只是用心的记下方才每一个唱衰的大臣的脸,然后回去便直接给胤礽写了一封手书,走的正是快递驿站。
还是梁九功大张旗鼓的带人去了快递驿站,将一封用火漆封好捏着有些厚重的信件放在了快递驿站办理台的柜台上,写好了目的地后,这才又带着人离去。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一群如同潮水一样的百姓。
皇城根下的百姓寻常时候总是饿不着的,但他们的茶余饭后却总是需要点谈资。
于是梁九功今日这一出,便成为了百姓们午后喝茶听戏之时的闲聊内容。
“唉,你们都看到了吧,今日快递驿站的那一群人似乎都是宫里的太监!”
“可不是!宫里的太监,别看人家年纪大了,嘴上无毛,但是颇有一番威势呢!”
“那你们说宫里得有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快递驿站去寄呀?那快递驿站开了这大半个月咱都不敢进去,那可是跟朝廷打交道,要是有个万一不得……挨板子,砍头的?”
“嘿,我还真瞧见了那为首的太监,递了一封信到快递驿站去!”
“信?宫里的信不是都有那什么八百里加急?怎么会好端端的用快递驿站去寄信,那快递驿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的,通过这些百姓们的谈论,可以想象的是当初建设好快递驿站的户部和吏部,没有一个人想过宣传的办法。
而且想必此时此刻,户部和吏部也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们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了,什么都安排了,可是却没有得到他们心里想要的结果,所以便想把这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当初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身上。
而且,还是在康熙从福建刚刚回来这个敏感的时候。
鉴于康熙如今在京闽专线的延路建设了快递驿站,于是这封信不到五日时间便送到了胤礽的手中。
胤礽没有想到汗阿玛才回去,便这么快寄了一封信来,还以为是汗阿玛万分思念自己,没想到这信息一展开,原来是谈正事呀。
胤礽:哎,终究是错付了!
胤礽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将信展开,细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和自己离京前所提到的快递驿站有关。
等胤礽看完了信中所写的快递驿站收入微薄,不由皱了皱眉。
他也和汗阿玛一样好奇,这事儿究竟是怎么被办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现代的时候,那些快递公司可是要在各大地方建设占地不小的厂房,才能将所有的货物放下。
总不能换了一个时代后,百姓就没有需要寄出去的东西了吧?
胤礽深知经济的蓬勃发展,离不开货与货之间的迅速流通,而快递驿站的建设便将以更高效的速度促进货物之间的流通。
然而……
胤礽看着那本随书信送来的关于快递驿站建设性的报表,不由皱起眉。
那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一幕?
胤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索性在自己治疗完椰子树后,亲自出去走了一趟。
这一趟走下来,胤礽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了。
首先快递驿站的地址还是他自个亲自去府衙问出来的。
是的,多棒啊,想要盈利的快递驿站不说宣传,不说公告大众,就让自己在角落长蘑菇,等着客人上门喂饭!
胤礽看到这一幕后,就气的差点直接飞回京城骂人。
而彼时,姚启圣得知胤礽上门很是热情,甚至在知道胤礽要去快递驿站一趟,还贴身陪同。
然后两个人就站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对着那上面低调无比,就差天一暗,看不清字的快递驿站匾额傻眼了。
“也幸亏孤是中午来,不然早晚怕是都找不到!”
胤礽直接一语双关,嘴唇抿的紧紧,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终究是与民争利之事,想来朝中大人们也不愿意太过张扬。”
姚启圣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胤礽不由嘴角一抽:
“怎么就与民争利了?水泥那么好的东西,朝廷偏偏自个霸着也不让民间使用,这就不是与民争利了?
快递驿站乃是造福万民之事,却偏偏在这事上拘泥于一些常规陋习,简直荒唐可笑!”
姚启圣一听这话,细细一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言。
胤礽看着这简陋朴实的门面,哼了一声,随后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897,898,900。”
胤礽在快递驿站内足足站了一刻钟,但始终没有见到有人过来迎接,顿时憋了一肚子气,直接走到了柜台上,伸手矫健的跳到了凳子上一拍桌面:
“让你们管事的给孤出来!”
姚启圣还没有见过胤礽这般暴怒的时候,脸色难看的站在胤礽身旁。
而这时,那个在快递驿站柜台上趴着睡觉的年轻人,这才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向胤礽。
随后,那年轻人将目光落在胤礽眉间的那颗红痣上,顿时面色一变,别的不说是太子爷这颗标志的小红痣那已经都是全福建百姓都知道的了。
“太,太,太子爷,怎么是您来了?瞧小人真的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怠慢了您!快!您请坐,小人这就给您备茶!”
“不必,让你们管事的出来!孤到要问一问,新店开门,客人上门,你们一刻钟都不曾有人出来招呼,这是什么个道理?”
胤礽这话一说,那年轻人顿时变了,脸色连忙跪了下来,哭求道:
“太,太,太子爷求您不要啊!小人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实在是这生意素日冷淡的紧……”
“究竟是生意冷淡,还是尔等以为背后是官府,所以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对寻常百姓颐指气使,以至于无人登门,孤想你们自个心知肚明!”
胤礽这话一出,那年轻人顿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一个扶着头顶的瓜皮小帽,衣衫凌乱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是谁在这里闹事?这可是太子爷和朝廷……太,太子爷!”
管事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又尖又细,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鸭子一样。
胤礽冷冷一笑:
“小小一个管事,好大的官威!明明知道这快递驿站的事,乃是孤一手提出,尔等竟怠慢至此!来人,拿下!”
胤礽一声令下,守在外面的侍卫直接冲了进来,以虎狼之势将管事与年轻人一人都压在了地上。
胤礽跳下椅子,来回巡视着,看着空荡荡的货架,伸手一摸,却发现上面满是积灰。
也是,以这管事与年轻人的懒惰来看,怕是他们也想不到要来给这么冷淡的生意来做打扫吧。
此时此刻,屋子里有多脏,胤礽就有多气。
而那管事和年轻人看到胤礽冷笑这捻了捻自己手指上的飞灰,直接被吓得魂飞魄散,那年轻人连忙狠狠的磕头:
“太子爷恕罪,实在是近来没有一个百姓上门来要求寄东西,这货架也就闲置下来了,小人一时疏忽这才造成如此大错,还请太子爷恕罪呀!”
“没有一个百姓上门,你们便可以如此疏忽懒怠?那孤倒是要问一句,若是有朝一日,孤或者朝廷给尔等少发一两的俸禄,尔等心里可欢喜?”
胤礽这话一出,那俩人顿时不吱声了,胤礽冷哼了一声:
“以小见大,可知其品性!孤倒是不知朝廷几时能有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尸位素餐之物!”
胤礽连人都不想用来形容他们!
这些形容懒怠,稍有问题便百般推诿之辈,如何能与那些辛勤劳作,耕耘生活的百姓相提并论?
快递驿站的两个蛀虫被捉了出来,接下来便是对于快递驿站的整顿了。
胤礽想了想,直接准备将宋淏扒拉出来:
“姚总督,不知可舍得将您手下的宋淏,宋师爷也借孤一用?”
是的,宋淏当日被康熙封为正七品官员之后,便被姚启圣提拔到自己身边做了师爷。
当初宋淏在姚启圣手下做幕僚,如今做师爷,倒也勉强算得上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姚启圣自然没有不借的道理,宋浩在他手下这么多年,他除了给其些养家金银之外,并未在做其他。
就连当初去琉球,姚启圣更多的都是放养。
反倒是太子爷来了之后,知人善任,竟以其一张利嘴,为攻心之计狠狠地将了郑克塽一回。
只不过,不知为何,这段日子宋昊总是有些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