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过来的姜妤羸弱不堪,她面无表情地倚在软榻上,眼神空洞无物。
谢辞亲手将汤药喂到她嘴边,却被她反手打掉了碗勺。
温热的药汁泼了他一身,惊得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戾气横生,而后青筋鼓动。
“你闹够了没有!”谢辞咬着后牙槽,倏地抬手钳住了姜妤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待见到她疼得本能地红了眼眶的时候,他才渐渐理智回笼,不忍地收回了手。
片刻后,谢辞又恢复那番清风霁月的姿态,体贴地替她按揉伤痛之处。
“我知你怨我恼我,”他说,“但我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阿妤,我从前是对你有所欺瞒,但你性子刚烈,眼里不能容人,如何坐得这一国之母的位置?日后我登基为帝,后宫又怎可只有你一个女人?”
北祁士族众多、勋贵繁杂,历代帝王想要牵制权衡各方,必定要广纳妃嫔,以此巩固政权。
谢辞想,姜妤就是太单纯太天真了,总以为他也能像南昭帝魏弋那样,可以多年空置后宫、无须纳妃和联姻,就把朝野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
可惜北祁不是南昭,他也不是那个铁杆手腕的魏弋,她想要的一世一双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如今他对她尚有几分真情,一时半会也难以割舍,于是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待我成事之后,会立你为贵妃。至于皇后的位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该给月儿,一来是她容家为我办事多年,二来……”
说到往事,谢辞不禁顿了顿。
“二来,我最先遇见的人是月儿,也早已认定了她是我的妻。”
他说了一大堆,却见她仍旧一脸的冷漠,仿佛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这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心下微微愠怒,但面上还是忍耐着浅笑。
“如今不比以前,我虽愿意继续宠着你,但也不代表可以任你肆无忌惮的对我摆脸色。”
威胁过后,他又想到自己如今竟离奇地与她共感,怕言辞过激惹怒她,遂不着痕迹地转变了语气,宠溺地安抚道:
“不过没事,这些年你为我谋划,亦是出了不少的力,你既待我不薄,往后我也会多加补偿你,咱们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亲密。”
谢辞还想伸手去拉姜妤,却被她嫌恶地避开。
“呵。”姜妤都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嘴脸给气笑了,这下终于舍得拿正眼去瞧他,不过却是满目讽刺。
她薄唇微启,眼神戏谑:“怎么,不为了你的月儿杀我了?”
谢辞神色一僵,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何时曾说要杀你?”他故作嗔怪道:“阿妤莫要胡闹,我哪里舍得动你。”
不过想到容月对她下手之事,他还是斟酌着解释道:“月儿她如今家破人亡,此事你也难辞其咎,她对你心生歹念亦是情有可原。日后你就好好待在你的宫里,切莫去招惹她。”
姜妤知道,他这是在变相软禁自己。
可惜她压根就不在乎,她只想与他同归于尽。所以哪怕谢辞再啰嗦一箩筐,把他自己感动得无以复加,姜妤都没再施舍他半点眼神。
她平静的就像一滩死水,任凭谢辞使出浑身解数,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阿妤,你有气就撒出来,何必这般作态。”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回应谢辞的,仍旧是死一般的沉默和死寂。
“罢了。”索性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让人把姜妤带回了自己的院落,命人严加看管。
姜妤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办法抵抗。
谢辞的院子,已被大马金刀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另外,与姜妤一同被保护在里头的,还有被谢辞呵斥后委屈地哭成泪人儿的容月。
但沈家已经集结了兵马,正蓄势待发准备攻入皇城给天子护驾,眼下谢辞急着去率军御敌,根本没有功夫哄她。
大抵是因为他特地交代过,让人把姜妤和容月分开来看护,是以她们两人即便同在一个院子,却是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夜色暗涌的皇宫,猝不及防的上演了一场激烈的生死厮杀,青石地板上很快就血流成河,宫中人人自危,开始四处逃窜。
唯有谢辞的院落,被护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