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马车声,在祈沥的雨声中如水珠滴在白玉石上,低沉又悠长。
马车的四面,皆被墨色漆木所装裹,雕花的窗牖被一帘墨绿色的绉纱遮挡,即便马车外狂风大作细雨蒙蒙,也丝毫不会惊扰车内的贵人。
姜好披着魏弋的外袍,坐在他的斜对面,微微低着头,无意识的绞着手指,有些坐立不安。
凌闻川不在,她与南昭帝独处,即便对方语气温和礼数周全,也总是觉得倍感压力。
她从来不是能与他势均力敌的人,却总是这般与他平起平坐,如何不叫人心生惶恐?
车内安静的诡异,姜好悄悄抬头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帝王,见他目光涣散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弋哥哥,”她寻了个不是那么突兀的时机开口,语气诚恳地感激他:“你又救了我,多谢。”
她有些羞愧地瓮声瓮气道:“这本该是我自己的事,但我还是太没用,总要麻烦你。”
如今算来,她都欠他两个人情了,也不知何时才能还的起。
魏弋闻言皱了皱眉,克制着眉宇间的不愉,看向她,声音不轻不重地:“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他又缓缓向她摊开掌心,带着几分强硬:"把手给我。"
“嗯?”姜好茫然地撞上他漆黑的瞳孔,又见他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由得心下微微讶异。
虽不知他这是何意,但她还是听话地将手伸出去了。
然后就见魏弋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把了她的脉搏。
姜好一边感受着男人指腹上传来的炙热温度,一边诧异地问道:“你还会把脉?”
“略知一二。”
魏弋始终神色未变,还贴心地帮她把衣袖拔好,才将她的手揣进外袍里暖着。
他说,"用了弑心蛊,虽能令那人痛不欲生,但你自己的身体也损耗巨大。如今你脉搏微弱,气血亏虚的厉害,须得好生将养。”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弑心蛊的下落,但魏弋还是忍不住嗔怪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
姜妤没将他的劝告放在心上。
她还是想着借此杀了谢辞,省得再连累他人。
最初她也借着相看驸马的幌子,四处拉拢北祁的中立权贵,但那些到底是些养尊处优的文人,难与手握重兵的谢辞抗衡,除了白白浪费时间,没有多大的用处。
如今谢辞胜了,在北祁之中,虽民心所向非他,但他依旧是难以撼动的存在,短期内没人能用权势压倒他。
现在摆在姜好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她与他同归于尽,要么她先隐忍垫伏,待有朝一日再领兵反杀……
“小妤。”
魏弋冷不丁的出声喊她。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却对她的所作出的思虑里,没有想过要求助自己而感到淡淡的落寞。
于是在她惊愕抬头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上次你生辰时我没想好的事,如今算是想好了。”
“您说。”姜妤的心瞬间被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