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片后的那双眼中携着一分笑:“金主?”
夏矜点头,盯着男人看了会儿,指尖将银链绕了一圈。
金属冰凉的温度传到她皮肤上。
“我问你个问题。”
他低头,瞥见她的小动作,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很快又舒展开。
到底没躲。
“嗯。”
夏矜斟酌用词:“你做这个多久了呀?”
“……”
“我问你呢。”
酒保送来刚点的白兰地,传黑色衬衣条纹马甲的男模接过,迫不及待地往夏矜面前凑,瞧了好几眼此刻她面前的男人,转而朝夏矜一笑:“妹妹,我叫Jeff。”
另一位见状,也自荐:“我叫Tommy,要不要一起喝酒,我们楼上有包间的。”
夏矜挥挥手:“我忙着呢,你们去找别人吧。”
她也顾不上别的,盯着眼前的人说:“他们一个叫Jeff,一个叫Tommy,你叫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审视。
很快,像是确认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淡声说:“Liam。”
“Liam,你会不会喝酒?”
“不太会。”
“那你以前都怎么陪客人的?”
他不答反问:“你喝了多少?”
“就两杯。”夏矜说着,勾着那根连在扣眼上的银链,将人拉到沙发前,想让他坐在旁边,“我酒量很不错的。”
面前的人却还是直直站着。
夏矜松开手指,仰头看他。
头顶激光灯不停地闪烁,男人被灯光映射的光影正好落在夏矜周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怎么不坐?”
“你已经喝多了。”他语调停顿,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柔和,轻轻叹了口气后,朝夏矜伸过去一只手,“跟我回去。”
夏矜蹙眉:“你怎么……”
“?”
“怎么这么直接?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我还有家室呢。”
他笑了下,重复那两个字:“家室?”
“嗯嗯,我好像是有个老公来着。”夏矜说,“不过半年都没有见过一面,和没有是一样的。”
察觉到对方探寻的目光,夏矜迎过去,细眉微微一扬。
“你不信呀?是真的,没戴戒指那都是因为我老公太抠门了,明明很有钱,却连一枚婚戒都不愿意送给我,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夏矜的确已经喝多了。
她每每喝多,言行与举止便会变得更加大胆,做出清醒时绝不会干的事情。
此刻戏瘾才刚刚上来。
“而且你知道吗,他还在外面养情人呢!给我戴绿帽子!你说,这种对婚姻不忠诚的男人,是不是都应该浸猪笼,然后再……”夏矜用手指比划了个剪刀,“割、以、永、治。”
说着,两根手指“剪”了好几下。
“……”
男人到底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摘下眼镜,修长的手指捏了下眉心,又重新戴回去。
“半年都没有见过一面,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矜的目光短暂地凝结在他脸上。
摘下眼镜的那一瞬间,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可也只宛如从指缝间流走的水,什么也抓不着。
夏矜:“因为这桩婚事仅仅是各取所需的联姻而已。身边和我们一样处境的的,每一对都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
中央空调的冷风吹过来,她微微缩了下肩膀。
“何况之前都没有见过几次面。”她嘟囔完又自言自语,“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喝酒吗?”
她端起一杯酒,还没有递过去,肩头落下来一件外套。
是男人搭在臂弯那件西装。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爱来这样的销金窟,真是贴心。
夏矜眼睛弯了弯,酒杯递出去:“伸手。”
他顺从地伸手接过。
却说:“我不喝酒。”
夏矜没有强人所难的嗜好。
“真可惜,那你体会不到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了。”
“最美好的事物?”
夏矜端起一杯特调的鸡尾酒,果香味更重,仰头喝下去大半后,一边品味一边重重点头:“当然!”
“Liam。”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朝身边的人勾勾手指,等他凑近了,低声开口:“我有点好奇,你们的工作内容都有什么啊?你坐这儿像尊雕塑似的,一点也不像Jeff和Tommy他们热情,这样真的挣得到钱吗?”
“我不知道。”对方放下酒杯道,“毕竟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第一次做这种特殊工作。”
“第一次?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骗你。”
半杯鸡尾酒下肚,夏矜颊边已泛起微醺的颜色。
她倾身去倒那瓶才送来的干邑白兰地时,有人伸手掩住了杯口。
夏矜侧眸。
“你已经喝了很多。”
夏矜没有听进去。
注意力被那只轻掩杯口的手吸引。
白皙修长,指节漂亮。
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看上去很性感。
夏矜不是画家。
她的纸笔一向为灵感与创意服务。
此时此刻却很想要拥有世上最出色的画技,将这只艺术品般的手描摹于纸页之上。
发呆时,手中的酒杯被收走了。
夏矜皱眉,不高兴地说:“哪有你这样客人想喝酒还不给喝的?到底想不想挣钱呀哥哥。”
他微顿,抬眸看她。
夏矜没有在意,重新倒了一杯酒精度数较低的果酒。
这一次没有被阻拦。
她抿了一小口,余光无法忽略身旁的注视。
她侧眸看过去。
四目相对前,他移开了视线。
之后叹了口气,目光像在笑。
“干嘛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夏矜不禁问。
“哪种目光?”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刚才你好像是有话跟我说?”
“和小酒鬼说什么?她记得住吗?”
果香味充盈口腔,夏矜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笑着说:“小酒鬼今晚还没有喝到平时的一半呢,怎么会记不住,何况我的记性非常好。”
Liam也轻轻笑了,过了会儿,低声道:“似乎并不太好。”
音乐喧嚷,他的这一句又压得低,夏矜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呢?”
她凑近。
在这期间,前往洗手间的陶子君复返。
远远看到夏矜身边多了位男士。
只看到背影。
而好友的上半身几乎要贴进男人胸膛,谁主动很明显。
震惊大半晌,陶子君选择假装看不见,打算再去一次洗手间,免得被夏矜看到自己影响她发挥。
搁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
夏矜背对着,还是Liam开口提醒:“你有电话。”
夏矜回头,扫了一眼。
来电备注显示老夏。
夏矜动作熟练地将手机翻转倒扣在桌上。
“不接?”
“是我爸。”夏矜说,“哪有人在做坏事的时候还接爸妈电话的。”
“做坏事?”男人视线扫过他们此刻超越正常社交距离的姿势,“是指我吗?”
夏矜点头,好奇的问题一大箩筐。
“你每天都是这个点上班吗?你家里人知道你做这种工作吗?哦对了,你们是不是都有那种职前培训呀?我大学的时候听班里一个同学说,她点过一个很会调情的小鸭子,觉得客人兴致不高的时候,就会摸她大腿,还会拍她屁股……真的假的?”
“……”
“是不是啊?”
“我不知道。”
夏矜撇了撇嘴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酒意冲击大脑神经,她肆无忌惮地欣赏男人英俊的五官。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她脸上生出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睛明亮又灿烂。
如果不是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任谁也看不出来已有五分醉意。
大概是面前的人姿态太过纵容,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好像都不会躲不会拒绝的样子,任她为所欲为。
像一针催化剂,夏矜被酒精浸染后躁动的神经变得更加兴奋。
她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鼻梁。
“好挺。”
才摸了一秒,手腕被捉住。
Liam动作轻,却不容挣脱。
又极有分寸,拨开她轻佻的手后,隔着夏矜肩上西装那层布料,掌心轻按。
“坐好。”
他身体微侧。
夏矜的食指顺势勾住了他的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