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嫔妃不多,看似一片平静,茫茫大雪,更是没什么人四处走动。
凤仪宫的那几名宫婢被拖到后宫的广台仗责,俱是歇斯底里的哀嚎、哭嚷、求救。
淑妃回到凤仪宫之后就被禁足,她靠着暖炉烤火,却还是浑身冰寒,耳畔是宫婢们的求饶声,一闭眼全是帝王冷煞的眸。淑妃抱着一只秋香色大软枕,瘫软在绒毯上,久久不能回过神。
啪、啪、啪……
仗责声,阵阵规律,愈发清晰,几乎整个后宫都能听见,但宫婢的哀嚎声却仿佛泄了气的羊皮筏子,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这几人可都是淑妃入宫之后亲自培养起来的心腹,帝王此举,是狠狠打了淑妃与柳家的脸。
各宫保持诡谲的安静,无一位嫔妃出来走动。
整个皇宫仿佛笼在一股无形的巨大恐惧之中。
这是帝王,第一次下令当众活活打死宫奴。
而且是选在了后宫广台,无疑是对整个后宫的警示。
杖毙是有技巧的,不会轻易打死人,足足百杖下去,确保受刑时辰足够长,等到断气,身子骨几乎被打裂开来,骨头断开,是活活疼死的。
不可谓不骇人。
可见,卫美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啊。
*
景仁宫,内殿地龙温热。
皇太后自是知道了外面的动静,饮茶的动作微顿,随即唇角扬起一抹讽刺。
“皇帝杀鸡儆猴这一套,倒是狠辣!”
“那卫令仪不愧是皇上从旁人手里抢来的女子,还真当做宝贝疙瘩了。”
掌事宫婢佩玉在一旁问道:“太后,皇上总不能当真让那前朝太子的女人位居后宫高位吧?”
卫令仪的身份太过特殊。
既是前朝太子慕容苏的未婚妻,又是掌天下兵马大权的镇国大将军的嫡女。当初先帝起义之时,卫家可以称得上是劲敌。
卫令仪若是一直惦记着慕容苏与前朝,那么帝王就等同于将一把利刃放在身边,迟早会伤了他自己。
可一旦帝王彻底征服了卫令仪,帝王的大业将会如虎添翼。
这是皇太后不愿意看到的。
她冷哼一声,眸色阴狠。皇太后曾是富甲天下的商贾之女,其父当初便是看中了先帝之能,才举阖族之力辅佐,这江山理应属于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且不说卫令仪能否活长久,届时恢复记忆,又岂会甘心留在皇帝身边?哀家倒是盼着那一日!”也要让封璟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话说到这份上,皇太后情绪上头,眼中鄙夷神色更甚,“靖王才是正统!皇帝非嫡非长,他凭什么御极!他就像那个庶出的生母一样,光会抢旁人的东西!”
佩玉不敢搭腔,皇太后心中执念太深,很容易走火入魔,再者,帝王绝非一般人物,否则当初也不会将靖王与康王几人“圈”于京中,虽有封号,但无封地,纵使想夺位,也无可用之人。
佩玉劝说,“太后娘娘,皇上如今尊您为太后,您又是皇上亲姨母,皇上不会亏待了您。有些话千万莫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皇太后手中瓷盏重重搁置在了紫檀木案桌上。有气也撒不出来。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坐在太后之位上,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靖王是她亲生儿子,又是嫡长子,这皇位理应属于靖王。无论如何,她都是皇太后。
“哼!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总想抢别人的心上人!”
*
太平殿,一片人仰马翻。
卫美人被帝王抱回来之后,就一直试图往外走,双手扒拉着门扉,不肯撒手,一直喊着“抓”这个字。
卫令仪已被诊断出失了心智,行径言行完全像个不知事的婴孩,但今日突然会说话,着实让人惊了一下。
外面风雪连天,卫令仪身上的衣裳被融化的雪水沾湿,一边面颊微肿,身上亦不知可有受伤,封璟本不欲动怒,见她实在难缠,扣着她腰肢的同时,一只手掌重重拍在了她娇小却/翘/挺的/臀/上。
“不许闹了!”
帝王一喝,鸦雀无声。
四周安静到落发可闻。
小张子和宫奴们纷纷垂下头去。
卫令仪吃痛,松开了扒拉着门扇的双手,可她尽然没有嚷嚷出来,封璟也觉得古怪,待把人扛到内室,炉火的温热很快驱散身上寒意,封璟将人放下,卫令仪跪趴在了祥云绒毯上,仰面看着男人,一双桃花眼蓄满泪水,却倔强的憋着嘴。
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模样,倔强又可人。
封璟眉心倏然一蹙,半蹲下了身子,尽可能与卫令仪平视,“委屈了?”
卫令仪不住的抿了抿唇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还有头顶,憋憋嘴,带着哭腔,“疼。”
那一刹那间,封璟眸色千转百回,随即又是目光乍寒。
他自是什么都看出来了。
男人没说什么,狭长的凤眸微眯,抬手在卫令仪乱糟糟的脑袋上轻揉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又往下捧住了她的脸。
当真只有他的巴掌大,一掌可握。
“再不会疼了,不会有下一次,朕向你保证。”封璟柔声宽慰,嗓音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轻柔。
小张子跟了过来,站在一旁,宛若隐形人,内心却又忍不住暗暗思忖:皇上为了卫美人,不惜得罪淑妃,今日杖毙了淑妃身边的心腹,便是最好的杀鸡儆猴。可淑妃背后是柳家啊,皇上真的不用顾及么?
帝王御极才两载,又是推翻了前朝旧制,一切从头来过,岂会是易事?
小张子第一次看到帝王冲冠一怒为红颜。
看来,卫美人或许将来还有大造化。
卫令仪成了痴傻儿,但也不矫情,她好像明白了封璟的话中意,身上虽疼,却很快就能翻篇,她更着急另外一桩事,眼巴巴的对封璟道:“抓。”
封璟拧眉,“抓什么?”
卫令仪急了,双手握住了封瑾的手,放在了她胸口,急到嚷嚷,“抓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