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乱跑的?!”
这算是封璟第一次对卫令仪怒喝。
男人身量颀长高大,卫令仪站在他面前,只能被迫仰面,她手腕吃痛,虽是失了心智,可也看出了封璟幽眸之中的团团怒火。
卫令仪很不喜欢被这般对待,她试图反抗、挣脱。
封璟目光紧紧锁着她,不知哪来的怒意,“你可知外面有多危险?你这个小傻子!”
若非她孤冷不听劝,又岂会遭人暗算,伤了脑子?那日是帝王暗卫亲自出马,还勉强护住了卫令仪,那暗卫的伤势还未痊愈。可想而知,若无人护着她,这奢靡宫廷就会成为她的墓地。
卫令仪听懂了“小傻子”三个字。
她脸色说变就变,空出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心窝子,仰面怒怼封璟,“才不是小傻子!”
她故意摘下了发髻上的银铃铛,便是为了不让人跟着,不然她们不让她出来玩。
她哪里傻了?
她明明十分聪慧。
卫令仪好像对傻子这个称呼甚是排斥,“不是!”言辞凿凿,双眸怒视。
封璟的五官十分立挺,剑眉浓郁,眼眸天生深邃迷离,以至于他不苟言笑着看人时,便是眸色沉沉,仿佛对对方颇有微词,甚是不满。
无疑,卫令仪的小机灵让封璟有了危机感。
这可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堂堂帝王,仅因为一介嫔妃的聪慧,而产生了难以启齿的危机感。
可事实上,封璟自己都无从反驳。
帝王不知又在寻思什么,看着小女子在他面前的失控模样,字字珠玑,“你就是个傻子。”
卫令仪瞬间眼眶就红了,桃花眼潋滟水润,清澈的眸底映着男人的影子,委屈到哽咽,“不是……小傻子哇——”
她哪里傻了?
说她傻,比不让她吃糖还要难受的呀。
封璟自是内心龌龊,见卫令仪这般委屈,一股恼意瞬间翻涌而上,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堪,“够了!不准哭!”
卫令仪憋着嘴,明明很想哭,已经将要忍不住,却又强忍着不哭出来,脸蛋一鼓一鼓的,也不知哪来的蛮力,从帝王手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赌气一般转过身去,大红色披风拂开一抹漂亮又飒气的弧度。
她背对着封璟,抬手抹了把泪。
人都失了心智了,还这般要脸面。
不愧是卫令仪。
封璟有那么一瞬间微微愣住,记得曾几何时,她也这般背对着他,冰山美人就连背影也是孤冷无温的,无情又无义。
像一朵带了刺的冰玫瑰。
可偏生他喜欢。
封璟亦不知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
见而不忘,求而不得,成痴成魔。
那晚月华如练,他在屋顶目睹一切,美人入浴的画面刻入脑中,再也挥之不去,后来再见到怎样的姝色,皆成了不过尔尔。卫令仪就像是一味致命的毒,而他封璟算是栽了,已是中毒入髓。
又大抵是在她手里栽过的次数太多了,一日不能征服这女子,封璟毕生不得安稳。
她是唯一一个用箭矢射穿他身体的人,若非是拜她所赐,封璟亦不知自己的心脏长歪了。
寒风裹挟飞雪,迎面吹来。
封璟清醒了几分,气焰也消散大半,伸出手掌试图碰触卫令仪的肩,可这小女子实在倔傲,小身板狠狠一抽,拒绝封璟的碰触,还哼了一声。
这是生气吧。
总比过之前的种种冷漠。
眼下的卫令仪是鲜活的,像上了色彩,是栩栩如生的。
封璟只能示弱,往前迈出一步,低下头去,以仅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不闹了,跟朕回去,朕让御膳房给你做桂花糕。”
刚出锅的桂花糕甜糯馥香,入口纯甘,嚼几下即化。
卫令仪很没骨气的舔舔唇,可被骂做小傻子是她不可原谅之事,她垂首,看见帝王的玄色绣金龙纹的锦缎衣袍,和她身上的披风搭在一块了。
卫令仪立刻往前迈了一步,扯开了自己的披风,仿佛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断交。
她还没被哄好。
至少还没消气。
若是一碟子桂花糕,再加上一小袋奶片,她或许可以考虑原谅了皇上。最好是再能给她一些新的小人书。
卫令仪得寸进尺的算计着。
然而,这一幕落入封璟眼中,无疑又刺激到了男人的敏感多疑之心,让他想到起初试图碰触卫令仪,却被她眼神鄙夷冷落时的光景。
封璟狭长凤眸微眯,语气清冷,“你想和朕毫无干系?”
卫令仪背对着帝王,憋憋嘴,没说话。满脑子都是桂花糕、羊ru片、小人书,其实,她还想看皮影戏来着。不知道能不能多加一个要求?她也并非是半点不想和好,可诱惑不足够,小女子尚未下定决心。
她又往前迈出一步,离着封璟更远了一些。
场景似曾相识。
勾起了封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卑微时日。
男人广袖轻拂,骨节分明的手握了握,因为强忍着眸中情绪,手背上的青筋痕迹十分明显,“那你就在此处冻着吧。”
帝王闷闷丢下一句,转身离开,来时如何步履匆忙,走时亦是如此。
小张子欲语却无词。
卫美人不服软,是个倔强性子,眼下又失了心智,行径完全不受控制。
可皇上也是个清高孤冷的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