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月接过请帖,看了看,想起昨晚谢尧臣说,若是娘家有请,记得跟他说一声,他会陪她一起去。
宋寻月将请帖放去一旁的矮柜上,从榻上下来,对星儿和寄春道:“先梳洗,王爷等下应该过来用早膳,一会儿再跟他说。”
星儿和寄春应下,陪宋寻月一同进了净室。
待宋寻月梳洗好出来,却还没见谢尧臣过来,走过去在梳妆台前坐下,星儿和寄春上前为她上妆梳头,宋寻月则转头对栀香道:“王爷还没来?”
往常他过来用早膳,基本她还没换完衣服呢,他就已经来等着了。今日倒是晚了些,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太迟,还没起?
栀香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王爷还没过来。”
宋寻月并未多想,专心在桌上首饰:“那便等会儿吧。”
宋寻月梳妆后,换完衣服,谢尧臣还没过来,她便暂且没叫传膳,自己坐在桌边叫星儿泡了盏茶喝。
怎知又等了好一会儿,茶都喝了两盏,还不见谢尧臣过来。宋寻月心间疑惑,都巳时了,便是猪也该起了啊。
宋寻月看向栀香,对她道:“王爷怎么还没过来?你去瞧瞧。”
栀香应下,离开嘉禾院往谢尧臣院中而去。
而此时此刻,谢尧臣早已穿戴整齐,在屋里来回踱步。他眉宇间满是烦闷,到底该不该去找宋寻月呢?
按理来说,昨晚离开时,闹得不大愉快,他作为王爷,便是顾着身份,也不该去!哪有自己生气自己又好了的?
若是就这么去,从今往后,在宋寻月面前,他哪还有半点威严?
但若是不去的话,他又想去。
嘶……着实是烦。
一旁的辰安,安静的在柱子边站着,冷眼瞧着他们王爷宛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地毯上都快被他踩薄一层。
他完全明白他们王爷的心思,就是拉不下脸。他虽明白,但他完全不理解,这有什么拉不下脸的?
就是高高在上惯了,低不来头。他们王爷还是太年轻,作为男人,在自己夫人面前,有几个不低头的?他迟早会明白这个道理。
辰安也不吱声,就在旁边静静的看戏。
而就在这时,张立进来通报,行礼道:“王爷,栀香过来了,说王妃派她来问问,王爷今晨怎么还没过去用早膳。”
谢尧臣止步,转头看向张立,随后站直身子,拽了下大氅的领口,沉声道:“既然王妃派人来请,那本王便过去瞧瞧。”
辰安:“?”
张立:“?”
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谢尧臣已然恢复往日颇有些冷峻的神色,抬脚出了门。
辰安和张立相视一眼,张立满眼疑惑,低声问道:“王妃只是叫栀香来问问,没说请吧?”
辰安意味深长的拍拍张立小臂:“这叫给自己个台阶下,你不懂。”
说罢,辰安跟上了谢尧臣,独留张立在原地,满面困惑,他怎么觉得,他们王爷,好像哪里有些和从前不一样了?
栀香见谢尧臣出来,正欲上前询问,却见谢尧臣径直离开。栀香面露不解,看了眼辰安,忙跟上。
栀香看向辰安,投以询问的眼神,辰安见此,在谢尧臣身后悄悄指指他,随后话里有话的对栀香道:“王爷本不想去,但王妃派你来请,王爷便寻思还是过去瞧瞧。”
栀香愣了下,王妃只是派她来问问,何时叫她请了?但栀香转瞬反应过来,连忙意会,点头道:“是是是,王妃派奴婢来请王爷。”
说罢,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丝无奈。
栀香跟了王爷这么些年,知道他骨子里矜贵的紧,从不委屈自己。但未成想,落在王妃的事上,这份矜贵竟会看起来这般别扭,叫人忍不住发笑。
快到嘉禾院时,谢尧臣步子缓了下来,栀香见此,对谢尧臣行礼道:“奴婢先去通报王妃。”
说着,先谢尧臣一步跑进了嘉禾院。
宋寻月在屋里百无聊赖的等着,饿得只能先拿一块枣泥糕啃。
就在这时,忽见栀香近乎小跑着进来,宋寻月不解抬头。栀香在她身边站定,行礼,匆匆道:“王妃娘娘,奴婢奉您的命请了王爷过来。”
宋寻月:“?”
她何时请了?
栀香说罢后,便退去了一边,宋寻月正欲问个清楚,却见谢尧臣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旁的雕花窗后。
宋寻月起身,待谢尧臣进来后,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嗯。”谢尧臣只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自倒茶来喝,全然不理会宋寻月。
宋寻月一头雾水,他这是做什么?谁惹他不高兴?
宋寻月疑惑的看向辰安和栀香,对上他们二人目光的刹那,便见两个人冲着她挤眉弄眼,一副想要让她明白什么的样子。
宋寻月看着他们俩,眨巴眨巴眼睛,复又看了看谢尧臣,正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
蹙眉想了半晌,宋寻月忽地反应过来。
哦!宋寻月看着谢尧臣,唇边出现笑意。昨晚拂袖而去,今晨久久不来,栀香去一趟回来又说是她请,他“勉为其难”的过来,当然会不大高兴。
唉……宋寻月微一挑眉,对星儿道:“星儿,将我的凳子搬到王爷身边,接下来一个月,我得伺候王爷用膳。”
说着,宋寻月指了指那小方桌靠近谢尧臣的一侧。
谢尧臣听罢,嘴角抽了抽,适时的抬手,虚握成拳,遮住了嘴。
辰安见此,低眉一笑,这回高兴了吧?
星儿依言照办,将宋寻月的凳子,挪到了谢尧臣身边。宋寻月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对寄春道:“传膳吧。”
众人领命,去厨房传膳,宋寻月转头看向谢尧臣,问道:“王爷起晚了吗?”
“嗯。”谢尧臣简短的应了一声。
宋寻月又问:“王爷昨晚睡的好吗?”
谢尧臣答:“不好。”
宋寻月道:“那等吃完饭补个觉。”
谢尧臣道:“不想补。”
宋寻月抿唇一笑,试探道:“若不然在妾身屋里补。”
“也行……”谢尧臣勉为其难的应下。
宋寻月唇边笑意都快压不住了,只好抬起茶盏,佯装喝茶遮掩。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想吃什么还得别人端起来塞他嘴里,就是高高在上久了,惯的。
饭菜一一上桌,待摆好后,宋寻月冲辰安寄春等一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众人了然,尤其是辰安,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离开。
关门声传来,屋里只剩下谢尧臣和宋寻月两个人。宋寻月拿起筷子递给谢尧臣:“王爷?”
谢尧臣伸手接过,宋寻月取过他的小碟,夹了几道菜进去,端给他,含笑道:“王爷请。”
谢尧臣垂着眼睑,看不出喜怒,但他心里却舒展了不少,还算有良心,记着他们的赌约。
谢尧臣拿起筷子,开始吃宋寻月亲手给夹的菜。
宋寻月给他夹了菜,自己开始低头吃饭,边吃边道:“王爷,我娘家请帖今早送来了,说今晚家宴。”
谢尧臣只道:“知道了。”
宋寻月抬眼看看他,又给他夹了菜,这才徐徐道:“妾身昨晚思来想去,那九层高的药发木偶,应当是王爷特意为我寻来。如此一想,心里感念的紧,合该给王爷道声谢。”
谢尧臣看了她一眼,生怕再给自己增加难度,没敢再嘴硬,只道:“也不费事。”
宋寻月又给他夹了菜,笑道:“那王爷多吃些。”
“嗯。”谢尧臣冷冷回了一声,低头吃饭。
啧,宋寻月见此皱眉,虽然知道他不是真生气,但一直这个样子说话,委实不爽快。
念及此,宋寻月自低头吃饭,待他碟子里的菜吃完,她忽地道:“王爷,是不是还不高兴呢?”
谢尧臣握着筷子没吱声,也没看她。宋寻月拿起碟子,夹了菜,直接递到他唇边,笑道:“为了感谢王爷特意寻来的药发木偶,妾身合该做些什么,我喂你吃?”
谢尧臣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筷子,又看看宋寻月。半晌后,实在没忍住,呵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皓齿:“你故意的。”
宋寻月挑眉道:“所以妾身喂的,王爷吃吗?不吃拿走了。”
谢尧臣闻言低头,恶狼般一口叼走了她筷头上夹的菜,从坐下后就藏不住的好心情,这才彻底流露出来,伸手一把掐住宋寻月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