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彦点了点头,又问道:“荔荔在房间学习?”
沈淮年揪住毯子的手指一僵:“应该吧……”
一觉醒来,他心中的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懊恼:他怎么能让沈荔一个人回房间?是他盲目地把她从学校里拖了回来,迫使她翘了竞赛课。信誓旦旦说要教她,最后冷淡她不说,还一个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淮年心虚地垂着头,眉毛拧作一团,柔软额发散乱地垂着。
沈清彦拍了拍他:“晚上再和你好好谈谈,先吃饭,别把胃饿坏了。”
沈淮年一听自己要被找谈话,忙抬起头来:“哎哎哎,我没事,哥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赌一包辣条你提前回来肯定没处理完工作,待会儿你忙你的,别瞎操心。”
沈清彦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再说,先吃饭。”
撂下这句话,沈清彦移开了视线,起身:“我去喊荔荔。”
“还是我去吧。”沈淮年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计划着去给沈荔道个歉。
沈清彦由着他,嗯了一声。
沈淮年一边打着腹稿一边上楼,走到沈荔卧室前,没由地有些紧张,深呼吸后才轻轻敲了门:“荔荔?”
“荔荔,大哥回来了,吃饭了。”
“荔荔,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摆脸色,你别生气了,哥哥给你道歉,对不起啊,别生气。”
“要生气也行,我们先把饭吃了好不好?”
“荔荔?”
“……难道睡着了?”
沈淮年对着门真情实感絮叨大半天,才后知后觉应过来,房间里压根儿没人回应他。
沈淮年一时间急了,还好门没锁,他一边说“我进来了啊——”,一边转开手柄推门而入。
房间里空空如也,床铺被褥叠放整齐,哪里看得见沈荔的身影。
沈淮年正要去其他房间找她的时候,书桌上一张颜色饱和度极高的纸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沈淮年快步走到桌前——
“哥哥,我有东西落学校了,非常重要。回学校一趟,会尽快回来的。
——沈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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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算到自己可能翻车,但没算到会翻得这么快。连学校都没到,沈清彦的电话就打来了,说他提前回了家。
她的心脏瞬间被拎到了嗓子眼。
但出乎意料地,沈清彦没多问,更没怎么苛责她,只是让她注意安全,顺便提了一句,之后沈家的私家车会来接她。
饶是如此,沈荔依然担心此时的安宁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脑海中莫名其妙开始循环,爱真的需要~勇气……
快到学校的时候,沈荔给傅嘉延打了个电话,这次不比之前百呼不应,提示音只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沈荔本来想问傅嘉延之前为什么慢吞吞地接电话,是不是因为沈淮年的事情生气了,但脑补出傅嘉延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说不出话的模样来,自己把自己心疼了一把,决定以后再向他熏陶不要断联的重要性。
正值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傅嘉延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我之前去了趟派出所,没留意手机,对不起荔荔,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沈荔闻言感到欣悦,看来傅嘉延也不是完全直来直去的,比如现在,主动认个错,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没关系,你去医务室了吗?我有点放心不下,溜出来看你了。”
傅嘉延此时在医院诊室里,医生刚把最后一圈绷带缠上。全程没有皱眉的他唯独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拧了下眉心,声线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几分严厉:“大晚上乱跑什么?赶紧回去,听话。”
沈荔撇了撇嘴:“我都快到了,而且学院路单行,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傅嘉延:“打车来的吗?说一下车牌号?”
沈荔:“……J28066。”
沈荔坐在后排,从后视镜中感受到了司机探究的视线,对他笑了笑:“我朋友不放心我,没事。”
司机倒不介意:“你们年轻人出门在外,是要留个心眼。”
一段时间后,沈荔在学校门口下了车。
这时暮色已经四合,华灯初上,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脸上却并不惹皮肤刺痛。
沈荔付好车费,急匆匆地下车。刚关上车门,转过身,就径直跌进一个怀抱。
那人分明是守株待兔,站在那等着她撞——沈荔唇角轻轻翘起。
傅嘉延换了件干净的卫衣,洗衣液的清香虚虚掩盖着点点药味。
沈荔正准备回抱他,猛然意识到什么,飞快地弹开:“你哪受伤了啊,这么抱着你,有没有碰到伤口?”
“没有。”傅嘉延笑着抱紧了她,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松开。
沈荔:“让我看看?”
傅嘉延:“看什么?”
沈荔:“受伤的地方。”
傅嘉延:“真要看?”
“嗯。”对上傅嘉延意味深长的目光,沈荔无端有些心虚。
不对,她做这么正义的事情,虚什么。
嘉年中学晚自习抓得紧,此时过了晚上七点,偌大的校园里一片静谧,没有什么闲逛的同学。
他们轻而易举地在附近找了一处周围僻静无人的地方,在木质长椅上并肩坐下。
暖橙色路灯下,沈荔指尖碰了碰傅嘉延卫衣下摆,然后缓缓撩开。
傅嘉延腰腹部缠着洁白厚实的绷带,绷带下露出小半截腹肌和人鱼线,线条流畅分明,性感得不像话。
沈荔知道这时候东想西想挺没良心的,喉咙却控制不住地发痒。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把视线上移,挪回白花花的绷带。
裹得像木乃伊一样,可见伤口面积不小,深度不浅。
沈荔一时间内疚得不行。
作为一个作壁上观的咸鱼旁观者,她不仅没发现傅嘉延受伤了,还被他抱了那么远,还锤他。
“看起来好严重,是打架的时候那人用刀划的吗?疼不疼?你要不要去宿舍休息?或者回医院?”
“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没什么感觉。”傅嘉延选择性回答了几个问题,听起来轻松随意,“医生可能有强迫症,所以给我裹成这样,看着严重其实是小伤,过两天就能好。”
沈荔听了又是一阵心疼,一心想摸摸可怜的男朋友。
她纤白的手指在腹部的绷带前停留了下,觉得还是不要火上浇油比较好,指尖向下平移,安抚性地摸了摸腹肌。
刹那间,她的指尖烧起来,指尖下的肌肤也烧起来。
沈荔耳根微红,却义正言辞:“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接下来几天我可以照顾你,直到你伤好为止。”
傅嘉延握住她柔软的手:“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沈荔:“……我这次没防备,以后会注意的,谢谢你帮我。”
“谢我什么,我还内疚连累了你,唐曼语被拘留了,但我无法保证她以后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荔荔,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也开机,你碰到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出校门我也陪着你。”傅嘉延眉眼微沉,“迫不得已再找你哥哥。”
沈荔从话中听出了战火的味道,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不留余力地调和:“刚才我哥确实冤枉你了,他不让我和男生走太近,是怕我受到伤害,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置气行不行?”
傅嘉延:“不生他气?”
沈荔:“嗯。”
傅嘉延似乎是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傅嘉延食指微屈,示意她靠近。
沈荔没有迟疑地靠近了一寸:“你要我帮什么忙吗?”
她话音未落,傅嘉延侧了侧身子,单手扣住她后颈。
他低头咬了咬她唇瓣,带着点厮磨的意味。
沈荔睁圆了眼睛:“这是公共场合,能低调点吗?”
傅嘉延单手扣住沈荔作势要推开他的手,一齐往下压:“别动,受伤了,推开会疼。”
沈荔:“……”
傅嘉延:“我可以既往不咎。”
“真的?”沈荔眼眸倏地亮起。
傅嘉延继续道:“下次和他见面,我也尽量——”
在沈荔感激涕零的注视下,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不拔刀。”
沈荔:“………?”
-
晚自习前茶柔路过巷口,隐约听见几个扮相不羁的小混混在议论着什么。
她隔得远,只能听见细细碎碎的“校花”“干架”“蹲局子”……
但这几个字眼,已经足够牵制住她的步伐。
这附近的学校只有职高和嘉年,这条巷子离嘉年更近。
如果是嘉年校花,那不就是沈荔么?
沈荔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