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荔早该意识到,她邀请傅嘉延出来散步,最后就不会像散步这样简单。
什么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的初衷,很快背离了十万八千里。
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心旷神怡宠辱偕忘地看着风景到被迫扬起下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再从栏杆处被推到墙边……少年人的热烈张扬,好像永远挥霍无尽。
铃声是在教学楼里响的,他们没听见,直到她有些站不稳了才把人推开,气息微乱。
傅嘉延没有因此错开视线,一双漆黑凤眸始终沉沉凝视着她,汹涌着危险的漩涡:“怎么了?”
沈荔从这话中辨出意犹未尽的意味,脑中警铃大作,几乎是立刻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就算做好了他们可能把上课铃忽略掉了、已经迟到的心理准备,看到过了大半节课的时间,依旧吓了一跳。
时间远远长出了预想,难怪她觉得呼吸都顺不上了。
沈荔抬了抬手,把腕表举到他眼前,郑重提醒:“你清醒一点儿。”
傅嘉延眯着眸看她唇瓣一开一合,重新扶住她的肩膀,声线低低沉沉地打起商量:“要不我们把这节课翘了?”
“你想得美。”沈荔耳根一烧,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扔开,面无表情地道,“这节课是王子的课,肯定改班会了,我不想翘。”
傅嘉延喉咙紧了紧,嗓音有点儿哑:“我忘了。”
沈荔把傅嘉延从天台拖了下来,关好窗户,把半开的锁挂了上去。
她稍微垂头,整理好褶皱的校服,知道自己的唇色可能又不能看了,对傅嘉延叮嘱说:“待会儿进教室的时候你注意一点儿,最好保持高冷,不要和我说话。”
傅嘉延眉梢轻挑,慢悠悠地噢了一声。
“对了。”沈荔忽然想起了什么,四下看了一周,确定他们在监视区域死角,伸手去碰他的上衣下摆,“趁这儿没人,看看你的伤。”
傅嘉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及时抓住她细白的手,嗓音沉沉带着笑意:“早好了。”
沈荔疑道:“怎么不让看?”
傅嘉延把她的手覆进掌心:“没什么好看的。”
沈荔嗔视他:“那看看你腹肌行不行?”
傅嘉延视线扫过她白皙漂亮的指尖,多了些不该有的想法,下腹猝不及防一热。
沈荔感觉到他的僵硬:“不让看就等于没好,好之前我们就不出来散步了。”
“?”这回轮到傅嘉延脑中警铃大作,“没骗你。”
沈荔得愿以偿,傅嘉延自愈能力很好,但除了已经痊愈的疤痕外,还添了些大大小小的新伤,其他部位也有遍布,只是天气转冷穿得比较多,被遮盖住了,一直没有被她察觉。
沈荔:“你怎么回事儿,和人打架了?”
傅嘉延没否认:“闲着无聊练手。”
沈荔:“什么时候?”
傅嘉延:“你和你哥吃饭的时候。”
“……”明明是他出去打架,沈荔愣是听出了委屈的含义在里面。
傅嘉延顿了一下,主动解释:“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荔:“比如说?”
傅嘉延稍作筛选:“李珂南的弟弟,被人勒索。”
沈荔蹙起眉心:“阿易?这么小的孩子也下手?什么人做的?”
她知道李珂南家境富裕,是富人中的富人,容易被人盯上,他天天追在傅嘉延身后一口一个傅哥地喊,也是因为大一被人围堵的时候被傅嘉延出手相救,但李珂易只有几岁大。
傅嘉延:“职高的男生,已经处理过了。”
“还有吗?”沈荔板着脸问,“你伤还没好,我们悠着点儿好不好?”
傅嘉延笑了:“心疼我啊?”
沈荔眯了眯眼,眼尾挑成勾人的弧度:“嗯。”
傅嘉延用力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知道了,荔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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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走到教室的时候,听见王羡林在班里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讲述着她的励志故事,略有些尴尬地顿住脚步。
傅嘉延先行走进教室,喊了声报告,看到沈荔跟上,望了她一眼。
少年磁性有力的声线落下,全班人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教室门口。
傅嘉延穿了一身规规矩矩的校服,整个人干净挺拔。拉链拉到领口之下,露出隐隐约约的锁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律检查的黑名单上不再有他的名字,大家已经习惯他穿校服的模样了。
傅嘉延的身后,沈荔同样出挑,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五官脸型都较好精致,尽管素面朝天,却比出了妆的女明星还要漂亮。
两人往那儿一站,非常养眼般配,除了……傅嘉延看向沈荔的目光炙热缱绻,沈荔看向傅嘉延的目光却有点儿冷淡。
八班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今非昔比,今非昔比。
王羡林说得正激情,转头看见励志故事中的当事人及其优秀的学习伙伴同时出现在视线中,眼睛亮了亮。
傅嘉延抬起眉眼,出声解释道:“我们去竞赛班了。”
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竞赛班,虽然省赛已经告一段落,以此为由别人无法考证。王羡林对他们信任,应该不会特意跑到竞赛班去问。
李珂南没想到是这么正义的理由,捂了一把脸,想说“呃不好意思王老师我听错了”,又觉得直接在傅嘉延后头接话不太好,犹豫的间隙,就听见王羡林热情招呼:“好好好!好孩子!快进来吧!”
李珂南:“…………”没他什么事儿了。
沈荔:“…………”有点心虚。
下课之后,沈荔不出意外被班里的女生围住了,还有些不敢明目张胆过来和她说话的男生,在旁边竭尽所能地偷瞄偷听。
除了惊叹她飞速进步的成绩和排名外,沈荔被问最多的的问题是唇膏的牌子和色号。她不好意思说说她其实什么都没涂,最多是……kiss色?这隐秘的事情当然不能被发现,打着哈哈含糊说过去了。
本来以为这就算完,没想到上课后,傅嘉延侧靠在墙,懒懒散散地看着她,嗓音慵懒低沉:“天气这么干燥,是要每天都用的吧?”
沈荔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指什么,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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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玲对着答题卡研究了一整晚,把这段时间来班里每位同学的每一场小测答题卡——合计几百张一一翻遍,初步得出结论,从她准备的第二次小测开始,班里同学就开始沆瀣一气,协同舞弊。
其中,大题显露出的端倪最为严重。因为差生在抄大题的时候,对标准解题步骤云里雾里,想改却不知道怎么改,最后只能强行修改个别行句。他们自以为能蒙混过关,但犯的错误低级简单,也就产生了矛盾——复杂的步骤能写对,简单的步骤却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一眼就能看出来,对知识点完全没有理解掌握。
如果只有一两个学生这样,说不定能瞒天过海成为漏网之鱼,现在大面积如此,用巧合都解释不过去了。更不用说选择填空中,有非常多同学错到了一起。
让樊玲感到震惊愤怒的是,这些重合率极高的试卷里,不仅有差生,还有一些印象不错的好学生,他们在以前的考试中发挥都很稳定,甚至包括初来乍到的转校生茶柔。
这次月考中,茶柔考了班级第二,年级里的名次非常不错,听说家里人也宽和不严厉,对她的学习没有过于严苛的要求,于情于理都没有抄袭的必要,但茶柔的名字依然躺在她整理出来的黑名单之中。
樊玲想到自己尽心尽力压缩睡眠为班里付出,一己之力联系各科老师完成六科出题,却被学生们这样应付,气得心脏疼,一晚上辗转难眠。
第二天樊玲顶着黑眼圈起床,恰逢班长周可楠身体不适,她的妈妈打电话过来和她请了一上午的假。樊玲心焦难耐,无法推延对这件事情的调查,所以在到校后的第一时间,把裴星洲喊到了办公室。
裴星洲作为七班永远的领队人物,成绩始终稳定在年级前三,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