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陵城中,太守府。
蒯祺神情憔悴,眼眸熬得通红,正忙乱的翻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简牍,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一条解困之路来。
房陵郡是荆州诸郡之中,虽然是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小郡,但因有汉水沟通汉中和南郡,水路交通颇是便利,商贸繁盛,在此为官,好处自是不少。
为了谋这个太守之位,蒯祺几乎散尽了家财,就连夫人诸葛氏的嫁妆,也被他用掉了大半。
现在,朝廷出人意料,任命为一位新太守。
蒯祺这个旧太守,就显得很是难堪。
如果蒯祺是个心胸开阔的人,那就直接拍拍屁股,挂印而去,不再留恋。
但问题是,他不能。
要是他就这么走了,那身后的一堆债,足以把他们夫妻给压死。
“夫人,这一次,我们可谓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孔明那里,有没有回信,他愿不愿意到房陵来帮我?”
蒯祺看着新婚不久,脸上自带娇羞的夫人诸葛兰,眼神中透着希翼。
诸葛兰是琅琊人氏,父亲诸葛珪早亡,跟着叔父诸葛玄来到荆州,蒯祺口中的孔明,是诸葛兰的仲兄诸葛亮。
诸葛亮刚刚弱冠,现隐居在襄阳附近的隆中,这个妻弟的才干了得,蒯祺对他的能力也颇是佩服。
诸葛兰挽了挽凌乱的发梢,轻声劝道:“蒯郎,孔明最近和崔州平、石韬、孟建等人相交甚好,还与刘备的军师徐庶经常联系,一时无法脱身。”
“不过,孔明在信中说,房陵刀兵四起,颇不安宁,我们最好早早的离开,以免被兵事波及,带来灾祸。”
“孔明不来,还要我弃官而走,这怎么不可能,我要是走了,欠下的帐怎么还,夫人,要我说的话,你这个弟弟,好高鹜远,心也太大了些。”
蒯祺不满的说道。
诸葛亮不来帮忙,还劝他早走,这个妻弟看来也是自命风流,却又胆小怕事的人。
“蒯郎,孔明说的话,妾身心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你又不是武人,不懂带兵打仗,又怎么可能守得住这房陵。”
“要不,我们就听了孔明的劝告,弃了这太守回转南郡。只要有命在,钱财什么的,以后都会有的。”
相比蒯祺的小气偏执,诸葛兰性子温婉,没有多少功利之心,对于房陵太守这个位子,她也不是那么看重。
在她看来,世事无常,争与不争,其实早就注定。
早年,她的诸葛玄就任豫章太守,结果被朝廷新上任的太守朱皓赶走,诸葛玄不得已只能投奔荆州牧刘表。
正是这一次识时务的暂僻,诸葛玄在荆州定居下来,并结识了黄承彦等当地名士,琅琊诸葛氏也渐渐的成为荆州士族中的一员。
相反,朱皓虽然抢了诸葛玄的豫章太守位置,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被丹杨人乍融给杀了。
蒯祺连连摇头,对诸葛兰的话不以为然。
“夫人错了,我们蒯家之所以能成为荆州名望,就是一代代先祖披荆斩棘,克服种种困难而壮大起来的。”
“要是都和你们琅琊诸葛氏一样,遇到困难就躲,就逃跑,那族中子弟,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难道就靠联姻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