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本来就是短时间思考不出结果的事情,毕竟人的一生不确定性的东西太多,沿着既定的路往前走也会突然拐向另一边。
余景洪第一次觉得世界上的事情要是都像考试就好了,他可以从abcd里选出对的那个。
当然,在考场上他也有很大的选错的概率。
就好比期中考,他小有进步十几名,数学更是破天荒上一百三。
按理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惜他拿到考卷就傻了眼:“为什么最后一题对了,其它没对。”
余清音凑过来看,也很替他遗憾:“差点就是一百四。”
谁说不是,余景洪都觉得不会有下一次机会,毕竟他这回也有碰运气的成分在。
不过他摸着下巴:“我这是天纵奇才吧。”
得,说胖还喘上了。
余清音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考卷摊开,上面的分数格外显眼。
余景洪知道她的意思,双手拍拍:“幸好有你,咱俩平均分有就行。”
非要这么算也行,就是别的也分一分最好。
余清音伸出手:“那你的钱怎么说?”
余景洪赶紧捂着口袋:“你怎么知道我有二十块?”
他还没捂热,怎么就被惦记上。
余清音心想还挺多的,善解人意说:“那请我吃糖葫芦。”
她今天心情特别好,要是再来点甜品的话就跟泡蜜罐差不多。
余景洪正要点头,转念一想不对,说:“你考得好,不该你请客吗?”
余清音这次是年级三十名,手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咱俩分什么彼此。”
行,她有理。
余景洪撂狠话:“放学给我等着。”
讲得再凶,余清音也不会怕。
她在纸上把这次和上次的各科分数写成两排比较着,叹口气:“这语文怎么进不了步。”
作文就那几分,阅读题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作者的意图。
余清音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想难道是后来的刷小视频太多的缘故?
不应该啊,总不能什么毛病都往电子产品上赖。
痛定思痛,余清音放学后咬着糖葫芦,到书店找练习册。
翻来翻去,买了本《阅读技巧训练100篇》,付完钱之后回家。
已经是十一月,天气转凉,太阳下山也早。
家家亮着灯火,从门窗里跑出晚饭的香气。
余清音鼻子动动,打个喷嚏,把自行车停好进屋:“怎么有辣椒味?”
本地不吃辣,她上辈子三十年都没见她妈做过。
因此今天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范燕玲挥着锅铲:“我买了点,给你炒牛肉吃。”
说完连打好几个喷嚏。
余清音前两天是提过句,看她的样子撸起袖子:“我自己来。”
范燕玲基本是围着孩子和家庭转的人,能包办的事情绝不使唤孩子,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去做作业。”
余清音也不抢,进房间把书包放下,站到弟弟的身后。
余海林咬着笔头写作业,察觉到有人不由自主地背挺直,写完一题回头看:“对吗?”
余清音觉得自己的存在打击他的自信心,搓着他的光头:“当然了,很棒。”
余海林很好哄,连眼睛里都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恨不得手是电动的,三下五除二把数学作业全写完,如释重负靠在椅背上。
说真的,他已经算是生在好时候,再过十年连村小学的家长都在鸡娃。
老师的进度快到一马平川,默认所有孩子都上过幼小衔接,上来就哗啦啦不停讲,很多作业难度是大学生都看不懂。
余清音后来辅导过侄女两次,深深觉得自己晚几年的话估计能本科都蹭不上。
更准确点,大概是初中毕业后去打工。
上辈子余海林就是这样,跌跌撞撞才讲出“应该好好学习”这句话,只是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可以吃。
如此想来,余清音双手抱臂:“你运气真是好。”
余海林摸不着头脑,丝毫不知道好在哪。
毕竟他半年前还是放养的人,每天有大把时间可以看电视,考出多少分父母压根不在意。
以他十一岁的见识来看,轻松才是幸福,但他只敢小声反驳:“哪里有。”
余清音不指望他现在能明白,哄着:“吃得苦中苦,方有新玩具。”
余海林摸摸桌子上姐姐给买的小汽车嘿嘿笑,对此颇为赞同。
要知道,父母可不会掏钱为这些没用的东西买单。
也就是余清音现在家庭地位上升,要钱容易,能从伙食费里省下来给弟弟买。
说实在的,对于经济自由很长一段时间的成年人来说,手心向上并不好张嘴,可是她哪有功夫在学习之余再跑去挣钱,只能先维持现状。
这样想来,成绩好也有许多用处。
余海林是看姐姐脸色长大的孩子,也很会看家里的风向变动,敏锐察觉出姐姐的话比从前更受重视。
就像是在学校,老师也会偏听偏信好学生,他上次打架明明是有理有据的自我保护,结果因为对方是班长只能挨批评站着上课。
哼,班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余海林撅着嘴满脸不乐意,心想就是花钱倒贴他都不愿意做。
他的表情变来变去,思绪也千变万化。
余清音哪里猜得出他的烦恼,把语文作业检查过后说:“看电视去吧。”
余海林所有东西往书包里塞,撒腿就往外跑,才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妈就喊开饭。
范燕玲被辣椒呛得眼睛红红,手里端着盘子头朝后仰:“这么辣,怎么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放了一斤,实际上就一根小米辣。
余清音不仔细都吃不出来,咬着筷子表情茫然。
范燕林还以为女儿被辣傻了,说:“叫你要吃辣,现在吃不下吧。“
余清音后来的口味重,压根不看在眼里,一边吃一边听唠叨。
范燕玲念着:“你肯定在外面吃很辣,要不之前不能长那么多痘,我就说咱们家没有这个基因……”
反正什么话都是她的理,余清音左耳进右耳出,吃完碗一放走人。
真是,讲两句还不行了,越大越是这个脾气。
范燕玲嘴角往下耷拉,瞪一眼无辜的儿子。
余海林已经习惯,连咀嚼都不就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吃完也赶紧跑。
就生这俩,还不如上路边捡几个,范燕玲翻个白眼:“都是白眼狼。”
余建江觉得她比较像,喝口汤说:“姑娘这次考几分?”
范燕玲:“高中是能上,一中还差得远着。“
县中就有高中部,几分都能上,就是升学率低,一年出俩本科生。
这些余建江其实不大懂,他一辈子不识几个字,心里觉得自己过得也挺好的,况且老余家没出过读书人。
没这个根,他逼孩子有啥用。
但人家能念,他心里就有事挂着,毕竟说出去添光彩的事情,时不时就要问两句。
范燕玲也是,回回都打听啥时候出成绩。
可夫妻俩对这些其实不熟悉,说句实在的,连中考考几科都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