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弘晖上前一步,将丢人的弘时抱开。
“这位不是姐姐,是姑姑。”弘晖严肃地纠正弟弟的错误,却没有否认前面的仙女二字,
“小姑姑,这是我三弟弘时,今年三岁了。”弘晖抬头和幼蓁介绍。
幼蓁头回见这么小的小孩,方才那一抱,只让她感觉小孩身上软乎乎的,好像一用力就能折了似的。
她不太敢靠近,隔着半丈远的距离,朝弘时笑笑。
刚想逗弘时叫句姑爸爸,小路那头突然传来女子的呼唤声。
“弘时——弘时——”李侧福晋绕过小径,迎面撞上幼蓁一行人。
她先瞧见的自然是被弘晖抱着的小弘时,连忙上去将弘时接过,嘴里埋怨着:“弘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让额娘好找。”
李侧福晋起身,要对弘晖打招呼,这一抬眸,倏地瞧见弘晖身后站着的幼蓁。
红裳少女俏生生立于桃花树下,灿若芙蕖的眉眼让初春的桃花也失了颜色,一眼瞧过去,倒像是桃花化成人形,到这世间来魅惑人心。
幼蓁好奇地看着李侧福晋,目光清澈澄明,显然已经忘了面前人是谁。
李侧福晋对上她的视线,只觉得异常熟悉,仿佛许久之前也有人这般看过她。李侧福晋心头忽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弘晖,”李侧福晋僵硬地牵出一抹笑,“这位是……”
“李娘娘,这是佟府来的小姑姑。”弘晖开口介绍道。
李侧福晋立即明白了幼蓁的身份,脸上笑意挤也挤不出来了。偏偏怀里的弘时还费力地朝幼蓁方面转身,嘴里嘀咕着:“额娘,仙女姐姐在……”
幼蓁朝她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侧福晋压下眼中的惊艳和诧异,深吸两口气,才重新对弘晖笑道:“弘晖阿哥,你们怎么到这小花园了?”
弘晖背手昂着头:“小姑姑来府里玩,我来带她逛园子。”
“咱们府里的园子有什么好逛的,恐怕还比不上佟府里的一半大。”李侧福晋控制不好表情,语气里带着几丝尖锐。
弘晖愣愣住了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虽然小花园不大,但他和小姑姑逛得很开心啊。
幼蓁笑道:“我家里的花园确实不小,但比不上表哥府上的景色雅致,一步一景甚是奇妙。”
她摸摸弘晖的头:“还得谢谢弘晖,带我来这么漂亮的地方。等桃花酿做好了,我给你送两坛,表哥的那份也给你。”
“好!”弘晖被幼蓁一夸,方才的局促半点不见,指着前方道,“小姑姑,那里还有好多花,开得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瞧。”
幼蓁答应下来,弘晖便朝李侧福晋拱手告辞,牵着幼蓁的袖子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侧福晋站在原地,脸上忍不住露出懊恼神色。
弘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跟着幼蓁走,待看到人越行越远,他嘴里不由得喊道:“仙、仙女姐……唔!”
李侧福晋捂住他的嘴:“喊什么喊,人家都走了。再说,那也不是仙女!”
弘时说不全话,但还是憨憨笑出声:“好看……”像仙女似的好看。
“你个没良心的!”李侧福晋小声说着,在弘时头上敲一下,“人家出身高贵,看不起你额娘,你还巴巴赶上去献殷勤,怎么就这么傻!”
李侧福晋至今还记得,初初见到幼蓁时,这位身娇肉贵的小格格,居然把她认成宫女!
如今这府里没几个人知道此事,但那句“宫女姐姐”就像一根鱼刺,深深扎进她的肉里。更何况后来四爷冷落她五六年,让李侧福晋每每想起那日的事情,就对幼蓁多上一分怨气。
“走,咱们回去。”李侧福晋抱着弘时往小花园外面走,“这几日你就在东小院里待着,别想出来玩了。”
弘时迷惑地呜一声,李侧福晋只当没听见,脚下步伐加快。身后的嬷嬷和侍女立即跟上。
临出小花园时,李侧福晋忽地停下脚步,盯着不远处走过去的一行人。
为首的是正院的方嬷嬷,神色严肃,步伐迈得极快。
“那是给正院送药的?”李侧福晋问身边的宫女。
“回侧福晋的话,确是往正院去的。”贴身宫女芸香答道,“福晋每月都派方嬷嬷去府外抓药,药方是宫里太医开的。”
李侧福晋神色不明地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看了会,才说道:“咱们走吧。”
芸香哎了一声,连忙跟上。
幼蓁在四爷府上玩了一天,临近傍晚四爷提出送她回佟家。
四爷亲自押送,幼蓁只能依依不舍地和弘晖告别,坐上回家的马车。
次日,她将风干的桃花制成桃花酿,埋在自己院子的柳树底下,又摘了好些花瓣,做成鲜花饼,给各院送去。
才过了两天舒服日子,马佳嬷嬷就到佟府了。
嬷嬷一来,整个院子的侍女都好像被安了紧箍咒,一言一行都有把尺子量着,绝不敢出半点错漏。
这回马佳嬷嬷是奉了佟大夫人和皇贵妃的命,要将幼蓁教导成真正的大家闺秀,不能再如往日那般懒散下去,幼蓁也不得不听话。
如果做不好,马佳嬷嬷就会让她穿花盆底罚站,幼蓁只能乖乖照做。
这一日,马佳嬷嬷将幼蓁以前做过的女红悉数拿出来,在桌子上铺陈摆开。
幼蓁瞧见自己的“大作”,都忍不住红了脸:“嬷嬷,你怎么还留着这些啊?”
幼蓁以前只绣过几张帕子和香囊,她画工不错,但手里一旦拿起针,总是戳不中该绣的地方,最后的成品十分不堪入目。
“格格,您明年就要参加大选了,这女红一项,也是要参选供贵人们检阅的。”马佳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
虽然嬷嬷自己也明白,以幼蓁的家世和品貌,这大选只是走个过场,但若没什么才能拿得出手,别人只会在心中腹诽自家格格是个草包美人。
为了幼蓁的名声所想,马佳嬷嬷不求她做的多好,但也不能太差,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幼蓁抬眸看看马佳嬷嬷,见嬷嬷神情,就知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她只好乖乖拿起绣绷子。
“格格若是这几日认真学,能绣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香囊来,半月后就是端午节,格格便能带着自己绣的香囊出府看龙舟。”马佳嬷嬷平淡地说道,却让幼蓁惊喜地抬起头。
“嬷嬷,你说我端午能出府?”幼蓁连忙追问。
马佳嬷嬷点点头,又道:“前提是格格能绣好香囊,否则端午那天,格格就继续与绣线为伴吧。”
幼蓁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马上道:“嬷嬷你放心,我肯定能绣好,绣得漂漂亮亮的!”
幼蓁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低下头便开始绣。
马佳嬷嬷满意颔首,走上前去,看幼蓁哪里针法不对,便出言指正。
幼蓁的潜力是无限的,有端午节这么个诱饵在前钓着,她学起女红来比往日认真的多。
赶在端午节前,居然真的做出一个香囊,虽然绣工依然笨拙,但勉强能看得出来形状。
幼蓁高兴地捧去给马佳嬷嬷看,马佳嬷嬷翻着那香囊看过许久,把幼蓁快要急死的时候,才终于点了点头。
幼蓁立即欢呼着跑去房里,让宜春给她准备明日出门要穿的衣裳。
等第二日到府门口,幼蓁瞧见几位哥哥已经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她二叔家的博尔贺,已经是议亲的年龄。
幼蓁兴奋地跑过去,问道:“兄长们也是出去看龙舟的吗?”
博尔贺生得高大威武,爽朗笑道:“这不是太太知道你在府里坐不住吗?早半月就吩咐我们了,端午这日带你出去转转,人都来齐了,就差你一个。”
幼蓁蓦然怔了怔,瞧了一圈,发现几个得闲的兄长们都在,这才明白过来,太太早就允许她出门了,只是特意用端午节诱骗她,让她学些女红。
“太太就知道变着法儿哄我。”幼蓁不高兴地抿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