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黛笠的肯定答复,剩下的事对于曲严来说就好办了。
他在直属领导的引荐下,见到了部门上面的一把手。
这位一把手领导早前就对曲严有所耳闻,这次看到曲严来,领导热烈欢迎,并亲自为他泡了杯茶。
“之前就计划着去医院看望你,结果临时被派往外地督查专案,结案回来就听说你出院。”
“有劳您费心了,还专程想着我的事。”曲严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赶忙正襟危坐起来。
“都放轻松点,今天不是你的述职大会,”一把手领导面容和善,关问起了他的身体,“身体都康复好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托您的福,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最近都在复健,下个月再去医院复查两次,基本上就能结束治疗了。”
一把手领导倾听着一边点头。
从曲严眼下的神采就不难看出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情况都恢复的非常好,和出事前的曲严毫无二致。
一把手领导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理悬挂了好久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他跟曲严的直属领导闲谈起来:“真是看不出来,现在的医疗技术发展突飞猛进,都能做出仿生器官和手脚了。”
如果不是看过之前曲严的样子,谁敢相信他能恢复到现在的程度。
不知情的人都不敢把现在的曲严和先前的曲严联系到一起。
直属领导同感道:“我刚收到伤残救助专组的文件时,还以为恶作剧文件,不小心误发到我这里来了,后来他们又亲自打电话来跟我沟通,给我看了不少成功案例,说实话虽然我把名额给曲严争取了下来,但我对结果都不敢抱太大希望。”
当时别说是他了,曲严的同事,包括曲严夫妻俩,谁不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直到第一期手术结束后,看到了修复效果,他们才开始期待最终的手术结果。
一把手领导:“伤残救助专组的工作做得非常好,也多亏了医疗技术的发展,不仅救助了一个人,更是救助了一个家庭。”
直属领导:“上面对这个项目非常的支持,也专门拨了款,以后能得到救助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领导们在讲话的时候,曲严也没有心急,板正的坐在椅子上。
一把手领导闲聊完,又想起了曲严。
“我还听说你经常做噩梦,现在情况好转了吗?”
“没有了,最近每晚都睡得很好,一次噩梦都没做过,每天都能一次睡到大天亮。”
一把手领导有些意外,像曲严这种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案例他看到过不少,很多人比曲严症状更轻,他们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来治疗,噩梦更是有可能伴其一生。
能像曲严遮掩恢复的如此快,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恰恰也证明了他的意志力是多么的坚强。
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一把手领导此时的喜悦心情,他给曲严竖了一个大拇指。
“好样的!”
曲严笑了下道出了实情:“其实是多亏了黛老师给我的睡眠仪。”
“黛老师?”
“我手术中使用的仿生器官就是她的公司培养的,好像她是主要负责人。”曲严并不清楚黛笠的主要职务,只知道跟医院对接的人是她,给他们病患沟通情况,制定手术方案的也是她。
“她在知道我精神方面的情况后,就给我带来了睡眠仪。”
曲严向两位领导分享了自己使用睡眠仪的感受,他使用后的身体变化,以及他此后的精神状态。
两位领导燃起出了浓厚的兴趣:“听你说的这么好用,我都想试一试了。”
眼看着到了合适的时机,曲严便慢慢把话题引导到了韩钰身上。
“就是因为感受到了睡眠仪的效果,所以我就在想,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用,我就向黛老师请教了一下,能不能把睡眠仪的数值挑高一点,给韩钰瘾上来的时候用,让他不用那么痛苦。”
直属领导说:“这到是个好办法,等韩钰醒来的时候那段难受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曲严:“但是黛老师说不行,睡眠仪帮不了韩钰,无法帮助他摆脱毒瘾,数值调高了也不安全。”
一把手领导没说话,当初就是他从众多人中选中的韩钰。
韩钰的卧底工作完成的很出色,他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人。
同样的,他对韩钰充满了愧疚。
如果不是他,韩钰现在会有更美好的人生,他会有更多种的选择。
韩钰现在的样子,与其说是毒贩全权造成的,不如说他也有份。
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眉头紧皱的抽了起来。
末了,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是我对不起他。”
曲严:“您没有对不起他,他也没有埋怨过你。”
任务再危险,总还是需要有人去干,不是韩钰,也会是张钰、李钰。
如果放任其毒贩猖狂,最终遭受危害的是广大的普通民众,会是更多的家庭支离破碎。
韩钰既然接受了任务,就说明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有觉得谁对不起他。
“我倒是宁愿他怨恨我,别把沉重的包袱一直憋着心里。”
“您别这么自责,我们还有机会帮助他摆脱毒瘾,从今往后过上正常人的是生活。”
“我们的帮助对他来说极其有限,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的意志力,把最难熬的这一两年挺过去。”
一把手领导非常信任韩钰,坚信他成功戒断后不会再沾了,就是戒断过程中的痛苦,没有人能替他分担。
还有毒品对他大脑的造成的损伤,这是不可逆的。
曲严:“我或许找到了,能让韩钰的戒断过程没那么痛苦的办法了。”
一把手领导:“会有吗?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进入到主题后,曲严更加精神了。
“这就是我来找梁局的主要目的,我前面去找过黛老师,她了解了韩钰的情况后,已经有了帮助韩钰的办法,让韩钰能没有痛苦,且高效的戒断毒品,但是需要先跟您通个气,得到您的支持。”
“你确定?她真的有能力做到?”
曲严:“黛老师能做出仿生的器官,还有我手术时用的止痛器,止血机,包括我刚才提到的睡眠仪,都是她的公司做出来的。”
直属领导:“梁局,要不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负责找曲严嘴里的那位黛老师谈谈。”
一把手领导思忖着抽完最后一口烟,接着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
“你去忙你的事,这件事我负责,我亲自去了解一下情况。”
他特意空出了半天的时间,在曲严的引导下,去看了黛笠的公司。
他此次前来主要是了解详情,即便是确定协作关系,到真正实施那天肯定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人才刚来,黛笠先把东西做好了。
梁局默不作声地看了曲严一眼,怀疑这一出先斩后奏就是曲严和黛笠一手策划的。
曲严很无辜,他也不知情啊,黛老师的效率怎么能快到这种地步。
黛笠把一个类似于膏药的金属贴片叫作戒断仪。
“他的工作原理是通过刺激大脑,使大脑能正常的通过脑下垂体分泌内酚酞等氨基化合物,调节人的精神状态,给关节肌肉止痛,让人能自主自我的获得愉悦感。”
“而且在戒断治疗过程中,不再需要戒断药物。”
现在的戒断治疗都不是强行断药,而是通过阿片类化合物进行替代治疗,此药物兼具激动与拮抗活性,能有效缓解、控制成瘾性症状。
如此的药效必定也对人体也会产生一定的伤害。
所以黛笠选择了一种不需要使用阶段药物的方案,能在最大程度上降低阿片类药物对人体的伤害。
梁局背着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抬起头看着黛笠,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这个铁片能让人自动分泌多巴胺?那每次分泌的量又是多少,该如何控制?停止使用之后多巴胺又将如何获取?会不会让使用者对你的这个戒断仪产生依赖?”
黛笠:“我先解释一下,戒断仪不是刺激大脑分泌内酚酞,而是调节脑下垂体,促使脑下垂体开始正常工作,使得人体在需要多巴胺奖励的时候,自主本能的进行分泌,不管任何时候,戒断仪不会给出哪怕一丁点的多巴胺奖励。”
梁局听完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思忖着其中的可行性。
曲严却对此抱有极大的期待,觉得非常有必要试一试,他密切观察着梁局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梁局才开口:“你解释的很清楚,我也理解了你的整体思路,你的想法很超前,或许是个不错的解决放方法,但我不敢贸然的给他用,不管是有效还是无效,都会影响他现在的戒断方案。”
“梁局!”曲严急了,“您都只看了一眼,还没看见到真实的使用效果,怎么就能拒绝这个方案呢?”
梁局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他对黛笠说:“请允许我有点私心,我不想让我手下的人当第一个试用者,我可以安排其他的人来配合你,如果他们试用完疗程后,达到了理想的效果,再让韩钰换成你的方案。”
曲严:“梁局,这样要耽误好多的时间。”
一个疗程要一两个月,等其他人的疗程结束,那就太晚了。
梁局说:“我知道你很急,我也跟你一样很急,但我只能选择最稳妥的方案,不能让韩钰冒险。”
曲严身上的一股劲泄下来了。
梁局说的很有道理,不能让韩钰第一个冒险,可是他又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老搭档继续遭罪。
“大家顾虑那么多,不如让韩钰本人自己选择。”黛笠觉得谁都没有资格替韩钰做决定,韩钰才是最终的话事人。
曲严眸光一亮。
梁局沉思了片刻,还是同意了黛笠的提议。
“就让韩钰自己选择吧。”
过去的十年韩钰没有自己的选择,他就像是棋局中的棋子,身位白棋的他,不得不涂上了黑色的漆,藏匿于执黑方,看黑白双方博弈,全盘接受他们每一步排兵布阵。
现在也是时候,将人生的棋盘交回到他自己手中了。
黛笠和他们一起去见了韩钰,韩钰的情况比较特殊,必须要亲自看看他的情况才能放心。
韩钰的家在一处非常市井的老巷子,邻里来往的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老熟人。
光看这个环境就可以想象,他母亲在他消失的这十年里,是如何忍受着闲言碎语,十年如一日的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梁局的车停到了韩钰家门口,但韩钰家大门紧闭,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曲严给韩钰打了好几通电话,但对方一直没人接。
梁局找了个他家门口的空地驻车,三人便从车上下来了。
此次梁局出来没换车,开的是白牌的公车,他的车一进来就引起了街坊四邻的关注。
市井老巷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爱八卦的人。
大家不谋而合地停下了手中的事,探着脖子看这辆警用公车。
然后开始猜测警察找韩钰干什么。
“韩家那小子又犯什么事儿?上次的警车才来几天啊,这次警车又找上了门。”
“他家那小子从小就不学好,他回来了之后啊,咱们这儿可就热闹了。”
“可不是咋滴,上学哪儿会还怂恿我家志斌逃课上网,后来听说考上了警校,我还以为要从此改性了,结果呢,被警校开除了,我就说嘛三岁看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警校那么好的环境都改变不了他的本性。”
“我说周嫂子也可怜,儿子一消失就是十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人盼回来,以为今后能有个好日子了。可惜儿子不争气,回来后也不知道抓紧解决个人问题,天天出去溜猫逗狗,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看这日子啊,还有得周嫂子苦了。”
“他们怎么还不走啊,看样子好像是一定要等到韩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