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日,邬雪霖又来了机场,给他老板接机,时间还是半夜凌晨一点。
“我想过你会提前回来,没想到才过一天你就回来了。”他是觉得以黛笠的性格,不可能塌塌心心玩那么长的时间,肯定会提前回来,可只玩了一天,属实让他没想到。
“留你一个人在公司不放心,怕你趁机把公司给我搬空了。”
邬雪霖在埋头帮她搬行李,闻言看过来,见她单手抱着臂正在给人发信息,面色一本正经。
“老板你真看得起我,你公司是我能搬得走的吗,缺了你的空壳公司还有多大的价值?”
黛笠把手机一收,不满意地拧起眉:“你怎么回事,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她思考的方式跟常人不一样,比起忠诚度,她更在意的能力与自信。
她招的副手怎么可以连另起炉灶的自信都没有。
邬雪霖抬起了黛笠那好几十斤重的行李箱,脸上虽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可从他绷紧的手臂肌肉来看,这个箱子一点都不轻。
黛笠提醒说:“你动作轻点,里面有很贵重的东西。”
听到她的吩咐,邬雪霖轻放在后备箱。
他回过身来说道:“饭碗比自信更重要。”
黛笠:“你就没想过要自己单干吗?”
“以前想过,想自己做一家很厉害的科技公司,做到全球top。”邬雪霖耸了下肩,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黛笠比他厉害多了,他可没能力跟她比。
“现在我要想达成自己的top计划必须要借老板你的光,反正你别想开我,我没那么容易走人的。”
他这衷心表的好,既坦白交代了自己的野心,还顺道奉承了黛笠。
不知道是他马屁拍的好,还是回答的机智,黛笠轻笑了下:“好好干活,没谁要开你。”
邬雪霖得到了满意答复,心情愉悦地去搬另一个行李,随口道:“老板你临时回来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吗?”
此时同一个停车场里,有两个人疲惫的四处张望。
黛笠也看到了他们,叫住了搬行李的邬雪霖,让他往那边看。
“重要的事来了。”
连夜赶来机场的这俩人,正是国家文物研究所的专家。
他们在傍晚时分接到了黛笠的电话,电话里黛笠没有保证说是丢失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只告诉他们疑似北京人头盖骨化石。
接电话的办事员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公事公办的告诉她,可以送到研究所来鉴定。
黛笠也不急着证明什么,想着回去再说吧。
后来是关弘厚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了文物研究所的副主任。
关弘厚主要是小黛老师没有人脉,文物研究所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在态度上怠慢了她。
因为是熟人的关系,副主任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关弘厚。
客套的寒暄之后,关弘厚一口气发过去好几张照片。
副主任以为他要自己远程帮他鉴定,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最怕外行人拿一张照片让他做鉴定,文物考古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不是随便一两张照片就能下判断的。
更何况关弘厚拿来的还不是普通的古董,是一眼辨真假的文物化石。
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在市场上淘到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真品还在不在世都是个问题。
他委婉的告诉关弘厚,是现代工艺品,让他自己收藏。
关弘厚最会看人脸色了,感觉对方不相信他后,知道浪费口舌也没有用,道了个谢就匆匆结束了话题。
应付完关弘厚之后,副主任松了口气,之前他还担心关弘厚蛮不讲理。
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副主任闲来无事又点开图片研究了起来。
因为这件工艺品做的很好,看起来比博物馆里的复制品看起来还真。
他把图片转发到了研究所的工作群里,调侃的说:“你们看外面的工艺技术,比咱们专业考古的人仿的还真。”
这张照片引起了所里全员的围观,大家围绕着仿制品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基本讨论的都是生产方用的什么工艺,是在哪里生产的。
群里有个小年轻突然开玩笑的来了一句:“仿的这么真,难不成是真的?”
这句玩笑话自然引起了群里同事的反驳,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真的。
副主任:“大家看看热闹就是了,你们都是考古从业者,玩笑话也不能随便说,不然人家要质疑我们的专业性。”
小年轻连忙在群里道歉,说自己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再乱开玩笑了。
副主任本以为此事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会接到了所长的电话。
“小刘你安排人晚上去机场接个人。”
通过所长的叙述,刘副主人这才知道,关弘厚又把关系找到了所长那里,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所长说动了。
刘副主任:“所长不是我不愿意去,对方买的头盖骨化石明显是现代仿造品,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当真?”
所长:“关总向我保证是真的,希望我,我也不好不给他的面子。”
关弘厚的公司跟文物研究所合作过,与他们合办了系列文创产品,为研究所创造了一笔稳定的收益来源。
所长考虑问题比刘副主任更全面,明白得维护好这个合作对象,即便是知道关弘厚提到的头盖骨化石是假的,他也会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以最饱满的状态接待他。
所长:“不管是真是假,我们态度好好的为他服务,认认真真的帮他检测,给他们一个权威的检测结果,而不是凭空否认他们。”
刘副主任:“所长你说的是。”
所长:“关总的朋友为了此事专程从国外飞回来的,就凭人家的这份心意,咱们也该派人去接待对不对。”
论为人处世,刘副主任自愧不如所长。
刘副主任:“所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化石是真是假不重要,我们的态度和接待热情才是关键。”
所长:“你能明白就好,今天辛苦你们几个同事加班了。”
刘副主任挑了两位还没来得及下班的组长,让他们去机场接人了。
他这样做是有考虑的,普通的考古从业者会怠慢了关总的朋友,组长大小是个领导,比较有面儿。
临时被抓了壮丁,加班去迎接仿制的头盖骨化石,两个组长苦不堪言。
他们到的时候黛笠的飞机还没落地,生生等到临近午夜,他们的怨气就更深了。
“所长让我们折腾这一趟属实是没必要。”
“领导们受益,基层人遭罪。”
给他们安排接待工作的刘副主任,他自己都没来。
他是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忙,实际上是知道此次必定是白跑一趟,把烂摊子交给了他们两个资历低的员工。
他们有满肚子的牢骚想发。
“就他有活儿?我自己还有活儿呢,我组里文物的清理工作才做到1/3,过不久又要有新的文物进来了,我组里人就那么几个,天天加班都做不完的活儿,哪有空来接人。”
“我组里等待修复的文物不比你的少,葛教授天天盯着我们的进度,今天临时被叫出来,进度又差了一大截,明天少不了要挨他一顿批。”
“我们组的进度比你还慢呢,明天一起挨批吧。”
俩人都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都是人际关系,再烦也得应付,咱们把东西接过来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们望眼欲穿,总算在凌晨快一点的时间等到了黛笠的飞机,急匆匆的赶来停车场找到了她。
黛笠没有马上把东西交给他们,警惕的问他们要证件:“不好意思,我先看一下你们的工作证和有效证件。”
两位组长迟疑道:“还要检查证件?”
黛笠:“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检查你们的证件,我怎么敢随便交给你们?”
如果是正品,查证件是应该的,但两位组长先入为主的把头盖骨化石当成了仿制品。
想到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两位组长配合着对方演戏,把自己的工作证等有效证件都拿出来给黛笠拍了张照。
“你们拿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如果路上出了点闪失后果你们可能承担不起。”
黛笠一点都不啰嗦,把东西办完交接,潇洒地转身就走了。
对她来说不过是了了件事。
两位组长见她是这种随意的态度,更没有把拿到的头盖骨化石当回事,只是在接过手时大概看了一眼,之后便拿回研究所放在一边了。
他们回到研究所都已经两点多快三点了,索性家也没回,在研究所将就了一晚,第二天又一早大起来修复文物了。
葛教授来巡视的时候,他们还是没躲过去一顿批。
“文物修复工作是不能急,但也不能一点不急,以你们现在的进度,文物面世遥不可期啊。”
葛教授的话不重,但伤害性极强。
他是建国以来第一批考古学者,深耕考古学数十余年,是行业里的泰山北斗。
考古工作占据了他的一生,他对考古有着极大的热忱,退休后在研究所担任名誉所长,他不任任何实职,却是研究所说话分量最重的人。
他也是每天来的最准时,对考古工作最容不下沙子的人。
两位组长不想找借口,但自己的工作被耽误是有原因的,必须要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