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章听到江眠月的话,面色越发不善。
“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话如此狂妄?”
“姑娘家说话该如何?请刘监生指教。”江眠月语气温柔,抬眸看着他,甚至依旧笑着。
正午,阳光正丰沛,照在江眠月的侧脸上,她睫毛出奇的长而密,笑起来眼眸弯弯,半点脂粉未施,十足的美人胚子。
只是那笑容在刘钦章看来,美虽美,却实在是有些挑衅。
刘钦章的眼眸中出现一瞬间的闪烁,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恢复了刚刚的气势。
“江监生果然如传闻所言。”刘钦章一脸的不屑地看着江眠月,“是个没心没肺,趋炎附势之人。”
“此话怎讲。”江眠月觉得实在离谱,这种感觉便如同好好走在路上踩着一坨狗屎,那狗屎还反过来骂人。
“刘监生讲点道理,明明次次是你找我麻烦。”江眠月终于没了笑脸,“你若是不想被登记在册罪加一等,便麻烦让一让。”
“哼,陆迁因你受罚,你却毫发无损,今日看你也毫无愧疚之心,还在此大言不惭。”刘钦章非但不让,反而更加义愤填膺,那模样仿佛站在了正义的至高地,对所有事情了然于胸,“能到国子监,还不知是靠的什么……”
江眠月一听到陆迁两个字,便能想象到此人是如何在同窗面前演苦情戏,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受了鞭刑还不得消停,还得是他陆迁。
“总归不是靠上交银两做例监生进来的。”江眠月十分不耐烦,马上广业堂的监生们就要来用饭……此人实在是耽误事。
她不想再与他多说,转身要走,可那人却忽然脚步一动,继续挡在了她的眼前。
“我的话还没说完。”刘钦章见她就这样要走,更是恼怒,“你怎么如此傲慢?”
江眠月的去路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她无奈问道,“你与陆迁是同舍吗?”
“是又如何?”刘钦章冷哼一声,“他被处以鞭刑,被人抬回来时已经血肉模糊,口中还在为你说话,我着实替他感到不值!我虽然与陆迁认识不久,却能看清他的人品,与他兄弟相称,今日便是来替他说话的。”
“刘监生,读书已经很累了,你还有力气管其他人的事情,看来是工课不够多。”江眠月奚落道。
“你!”
“啊,司业大人……”江眠月忽然对着他身后喊道。
刘钦章立刻转身要行礼,可一转头,却见身后空空荡荡,而原本在面前的江眠月却已经快步跨入了会馔堂的大门,他立刻小跑上前,抓住了江眠月的衣袖。
“你做什么?”江眠月吓了一跳,皱眉看他,“刘监生,男女授受不清,请自重,如今你此举,又与陆监生有何区别?不要……”
自寻死路。
她话还没说完,眼眸却瞄到刘钦章身后那人的身影,脸色一变,“你快放开!祭酒大人来了!”
“怎么?又要骗我?”刘钦章见她如此,嗤笑一声,“你当我傻?今日我一定要替陆监生讨个说法。”
“祭酒大人,司业大人。”江眠月奋力一扯,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上扯了出来,然后低头朝面前二位大人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你少来这……祭、祭酒大人!”刘钦章这才发现背后真的多出了两个人,一时间脸色煞白,立刻低头行礼。
这回居然是真的!
司业大人没有出声,他看了一眼祁云峥,只见祭酒大人此时面色平静,乌黑的眸子里卷着暗澜,情绪却是有些看不分明。
司业大人指了指刘钦章,“你呀,你呀。”
刘钦章面色如土,心中暗暗懊悔。
刘家倒是与司业大人相熟,可如今又有祭酒大人在,就算司业大人宽厚,也躲不开祭酒大人的惩罚。
他刚刚明明算好了时间,这个时间点只有斋长才会来事先取饭,他看到四下无人才跟着江眠月而来,怎么刚好就会遇到这两位大人物?
“你要讨什么说法?”祁云峥语气平缓,看向刘钦章。
“回、回禀祭酒大人,我,我……我跟江监生闹着玩呢。”刘钦章哪里敢说实话。
讨说法?陆迁的鞭刑是方监丞定下的,方监丞定下刑罚之前,也定是经过祭酒大人授意的,他跟江眠月讨什么说法,真要讨说法,也是找祭酒大人讨说法。
他又有几个胆子跟祭酒大人讨说法?
“哦?”祭酒大人似疑非疑,似笑非笑。
他虽是简单一问,可刘钦章便觉得仿佛泰山压顶,额头冒出冷汗,脑子里冒出陆迁昨夜痛苦哀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