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斋长晨安。”司业大人从祭酒大人身后冒出了脑袋,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斋长们为监生之表率,莫要口不择言。”
众人都想到方才调侃裴晏卿和江眠月的事,恐怕是里头都听到了。
“是,司业大人。”几位斋长立刻应声,面色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祁云峥的目光在面前六人的面容上一扫而过,眼眸淡淡,看不出情绪。
“各位斋长。今日所谈之事不多,几位拿了名单便去通知各堂监生,两日后卯时末在下马碑汇合。”
“是,祭酒大人。”
司业大人便上前将手中的名单分发给面前的几位斋长,众人看到手中的名单,都面露难色。
江眠月低头,看到广业堂只有自己的名字在名单上,顿觉心中疲惫。
仔细想想,自己是唯一一个被公主点名的女子,想躲过去很难。
不过相对于那些男子而言,终究是要安稳一些,去走个过场也就罢了,唯一的不妥便是要耽误一些上课的时间。
众人都十分默契的看了一眼顾惜之,只见他只淡淡扫了一眼名单,便无力地放下了手。
他面色白皙,睫毛极长,如今带着点点愁绪,有种无奈却又只能接受现实的清冷破碎感,不得不说,这位顾惜之确实是位美男子,稍稍一皱眉,便令人想要安慰他低落的情绪。
“几位斋长,还有什么要问的。”祁云峥道。
无人应答。
“若是没有要说的,便回去各自学堂。”祁云峥转身要走,却听正义堂的袁付伟忽然惊愕道,“祭酒大人!”
“何事。”祁云峥问。
“正义堂的名单上,怎么,怎么有陆迁。”袁付伟惊愕道,“陆迁他……”
“他还未好全?”祁云峥冷冷问道。
“好是好了,伤口已结痂恢复大半,学生的意思是……他也要去吗?公主殿下并未点名。”袁付伟战战兢兢地问。
江眠月也觉得奇怪,为何祁云峥要把陆迁的名字给放进去。
她最近太忙,都快把此人给忘了。
“既然好了,便去凑个人数,也算将功折罪。”祁云峥例行公事般的敷衍道,“你让他今日来敬一亭一趟,我有话与他说。”
“是,祭酒大人。”话说到这份上,袁付伟立刻应声。
众人四下散了,江眠月揣着李随的陈情书上前,声音温软,“祭酒大人,学生有一事要单独禀告。”
“进。”祁云峥看也没看她一眼。
司业大人在旁,似乎猜到了她要禀告什么,并未离开,而是颇有兴致的站在远处,等着江眠月开口。
江眠月将手中的陈情书递上,“祭酒大人,这是李随的陈情书,请您过目。”
祁云峥接过随意翻了翻,抬眸看她,“想说什么?”
江眠月感觉自己被他一眼看透心思,心中忐忑,却仍旧坚持着开口说,“祭酒大人,学生听闻国子监有救助家贫监生的膏火银,不知今年可有名额。”
司业在一旁轻轻笑了起来。
祁云峥面色平静,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提起此事,他缓缓开口,“他如此诓骗你,你还替他询问此事?”
“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江眠月道,“学生认为,此次李随所为警告为上,如若再犯,加重惩罚即可。”
祁云峥眸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如巨石压身,沉而坠,让江眠月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倒不知,你这般宽容大度。”祁云峥若有所指,眸光晦暗,仿佛在透过某些东西问她什么,“江监生所经之事,都能如今日般,多次给人机会?”
江眠月抬眸,疑惑的看着他,“学生……不明白祭酒大人所言所指为何物。”
司业大人也疑惑的看着祁云峥,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这句话。
“听不懂无妨,便看你日后如何处事。”祁云峥话锋一转,“今年有膏火银发放,时候未到,等着就是。但每月三十的月考分一二三等,一等的第一名三两银子,第二名二两,第三名一两,他若有心,便挣这份银子。”
江眠月眼睛一亮,赶紧行礼,“谢祭酒大人提醒。”
“司业大人。”将眠月又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三十两银子,放在身侧的小桌子上,“这是李监生还给您的银子,他回去以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银子花起来不踏实,便拜托我还给您。”
司业有些惊愕,又有些小小的惊喜,他刚准备收下,却忽然听到一旁传来祁云峥不自然的干咳声。
司业听到这个声音,手一颤,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呢,这银子你收好,也可以作为日后他改邪归正的激励,毕竟祭酒大人的字可不是三十两的价格,我算是赚了。”
江眠月看向祁云峥,祁云峥淡淡道,“你拿着吧。”
“是。”江眠月也不跟他们客气,自己将银子收好。
……
当日傍晚,江眠月听吴为说,陆迁一脸迷茫惊恐和虚弱的去了敬一亭,又一脸亢奋激动和惊喜的从敬一亭出来,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江眠月听了直皱眉,祁云峥和对陆迁说什么了?
“你觉得祭酒大人会对陆迁说什么?”吴为问江眠月,“我着实是猜不着祭酒大人的想法,什么事能让陆迁那般激动,一定是什么好事轮着他了。”
“我也不清楚。”江眠月摇了摇头。
祁云峥的想法她上辈子就没怎么弄懂过。
很快便到了两日后的清晨,卯时末,江眠月依公主的意思,穿着男子监生的靛蓝色襕衫,头上系着靛蓝色的绸带,与众人一起步行至下马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