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里走了一段,梁阑玉发现前方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似乎正在为何事争执。
“梁兄,这是我先看上的,你横刀夺爱,未免太不地道吧?”
“张兄,做买卖讲究的难道不是价高者得么?何必谈什么横刀夺爱呢?”
“你!”
梁阑玉零星听得几句,似乎是有人为了争抢什么宝贝而吵起来了。她本无意掺合别人的事,打算绕道而行,然而她无意往人群中瞟了一眼,看到了被争抢的“货物”,不由停住了脚步。
“一千五百钱,这人我买了。”
“姓梁的,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
“这话说的……哈,怎么会呢?”
“两千!我先看上的东西,我要定了!”
“三千。”
“四千!”
人群中间,跪坐在摊位上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就是被两人争抢的货物,此刻正满脸惊惶——在草市里被买卖的,不光有死物,也有活物。除了牲畜,还有奴隶。
在姓张的报出四千的价格后,与梁阑玉同姓的那位纨绔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伸出两个手掌,语气异常欠扁:“我出一、万、钱。”
“梁有!”另一名纨绔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张二郎看上的一定是好东西,那我当然要想办法弄到手喽。怎么,区区一万你就出不起了么?”
“你!”那人气得脸色胀红,“不过是你本家来了个人到郁州,你就嚣张成这样?!我呸!风水轮流转这话难道你没听过吗??”
叫梁有的家伙听了这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风水轮流转?没错,这话你张二的体会想必最深了。如今既然风水转到我这里了,我不趁现在嚣张,难道还要等和你一样风水逆流的时候么?”
“你!!!”姓张的忍无可忍,扑上去拽住梁有的衣襟就要挥拳,被下人连忙拦住了。
这下梁阑玉知道他们是谁了。
早在来郁州之前,她就专门调查过郁州有哪些大户人家,知道势力最大的有三家,分别姓张、崔、梁。其中这姓梁的与她是还没出五服的亲戚,从曾祖父辈分的家,和梁羡至今仍有书信往来。
至于那位“张二郎”,想必是张大户家的子弟了。
如梁阑玉所料,张二郎的名字叫做张康。
他今天来逛集市,看上一个年轻的女奴隶,面容还算姣好,本想买回去玩玩,没想到正准备掏钱时竟碰上梁有前来搅局。
这奴隶的原价不过八百钱,却被梁有抬价到了一万,而且以梁有的性格,恐怕抬到十万钱也不会手软。倘若继续与梁有竞价,难免肉疼;可倘若就此放弃,众目睽睽之下,脸面又没处搁。
骑虎难下之下,张康忽然看见自家随从别在腰上的佩刀,顿时心生一计。
他扑过去抽出了随从的佩刀,对面梁家的下人们见状,还以为他要对自家主人不利,连忙拉着梁有快步后退。然而张康并不是冲着梁有去的。只见他忽然高高举起佩刀,朝着跪坐的女孩的脑袋劈了下去!
——只要这奴隶死了,梁有就没法和他抢了。到时候他顶多赔卖主一两千钱,卖主也绝不敢为难他!既不用花费太多金钱,也不怕保不住面子!
那女孩没想到刀会冲着自己砍来,竟然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刀刃快要劈到女孩的瞬间,忽然从斜里闪过一道寒光。一把长刀从下方撩起,猛地击打在张康的手臂上!
“啊!!!”张康发出惨叫。他的兵刃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这一出变故使得周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惊恐的人们如潮水般开。
“手,我的手!!”张康抱着胳膊满地打滚,他的随从们这才缓过神来,有人去扶主人,另几人则抽刀指向那个袭击主人家伙。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出手的竟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正是梁阑玉。
方才见女孩危险,情急之下梁阑玉根本来不及多想就抽刀冲了上去。其实她是用刀背打的张康,目的不在伤人,只为阻止张康shā • rén而已。但即便是刀背,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和最快的速度,也几乎劈断了张康的手筋。
自从穿越之后,这还是梁阑玉第一次对人动手。前世的她从七岁就开始学习散打,还练过巴西柔术。但方才这一出手,她发现现在的这具壳子的身体素质完全不逊于前世的她,而且对兵器的使用也更加纯熟。
“你是什么人?!”张康的手下质问道。倘若梁阑玉是个平民,只怕他们早就动手了。但此刻梁阑玉身后的甲士们也已纷纷抽刀,震住了这些下人不敢上前。
梁阑玉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收刀回鞘,弯腰去扶地上的小女孩。
女孩已经吓懵了,浑身僵硬如铁块一般,梁阑玉颇费了点力气才把她拉起来。
“她值多少钱?”梁阑玉转脸问售卖奴隶的商贩。
那商贩也吓得脸色惨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哆嗦着答道:“八八、八百钱。”他可不敢真要一万钱,这些大户他一个都惹不起。
梁阑玉给阿秋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给钱。今天闹出了这种事,张康、梁有二人受的气恐怕会往这女孩身上发泄,想救这女孩,只能把她买回去,在府上给她安排点事做了。
“你怎么……”看到梁阑玉截胡,梁有的手下也不干了,刚要开口发难,却被梁有抬手拦下了。
这郁州的大户人家就这么几家,梁有自问不说全熟悉,多少都见过一两面。可眼前这小娘子却面生得很。看她的派头和出行的阵仗,又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这时候出现在郁州的年轻女子……他心里已经隐约有所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