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诸伏高明放下手机,这通电话是远在东京的三川光特意打来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人拜访三川家,理应和诸伏玲奈说一声。
诸伏高明离开窗口,走近客厅。客厅里,诸伏玲奈正在整理明天出游需要的东西。优树趴在一个和他一样高的行李包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诸伏玲奈整理东西,眼睛眨也不眨,认认真真地不想错过任何一件物品。小小的他,也很期待第一次和爸爸妈妈出去玩的机会。
行李包里一共要放三个真空袋,分别装他们三人的换洗衣物。这些东西,下午的时候,诸伏玲奈都已经整理好了。现在需要准备的是明天他们三人需要在山底下换的衣服。上高地的气温偏低,越往上温度会越低。他们一路开车到山下,然后再坐大巴车上山。在山底下的时候,他们可以先在车里把厚衣服换上,这样省去了出门就要套上厚衣服的麻烦。
她和诸伏高明体型这几年基本不变,衣服直接从衣柜里拿就好了。但优树不一样,还没有定型的他,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点点变化。只是为了穿一两天,诸伏玲奈没有打算特地给他买适合的新衣服。于是,便让诸伏高明帮忙,将放在储藏间里,提前备好的换季衣服,拿了出来。
因为一楼翻新,一些堆着的东西都转移到了楼下的储藏间。为了让储藏间放的东西多一些,诸伏高明请人在里面做了整面墙的隔层。放在下面的是经常会使用到的,像换季衣服和厚棉被之类的,就被放在上层,需要时,爬梯子上去拿。
“优树的衣服。”诸伏玲奈将放在腿边的衣服,一件件展开,在优树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再重新叠起来放好。
“衣服!”小孩对于新玩具和新衣服,总是很开心的。优树的手手在每一件衣服上摸过去。好在他已经洗过澡了,不然这些沾上汗渍的衣服,诸伏玲奈估计得要全部重新洗一遍了。
“还有这件棉服,原本妈妈打算等你再长大一点,再拿出来给你穿的”诸伏玲奈拿起地上的奶白色和咖啡色拼装的宝宝棉服,“优树快到妈妈这里来。”诸伏玲奈伸手接住了扑过来的优树,将棉服套在他的身上,稍微整理了一下。“优树的手手,可以伸出来吗?”
“手手!”稍微有些大的棉服,正好把两只手手盖住,低下头看不到。优树举起双臂,手手才得以舒展开来。
诸伏玲奈叹了一口气,“确实有点大了。”这件衣服原本是准备秋天再给优树穿的。
“玲奈。”
“嗯?高明,通话结束了吗,过来看看优树身上的衣服,上次觉得好可爱,一冲动,我就买了。”诸伏玲奈转头看向走到他们身边坐下的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的双手放在优树的肩膀上,将他转过来面向自己。拉上棉服的拉链,诸伏高明前后观察了一下,“差不多,里面还要穿毛衣。稍微大一点,手脚都裹住,比较暖和。”
“舒服~”优树在地垫上走了一圈,长度到膝盖的棉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步伐,两腿小腿依旧迈得很欢快。诸伏玲奈顺便帮他将挂在后面的帽子也带上。两只咖啡色的熊熊耳朵,跟着他的蹦跳动作,在脑袋上一蹦一蹦的。
“优树,我们不穿了哦,明天再穿。”诸伏玲奈朝优树招招手,将他身上的棉服脱下来。然后铺在地垫上,带着优树一点点叠起来。“优树真棒!衣服都会叠了呀,以后的衣服也要好好叠起来哦!”表扬完优树,诸伏玲奈把理出来的衣服放到一边,将原本封在箱子里的,打算今年秋冬再拿出来的剩余的新衣服,重新收起来,盖上盖子。
“到时候,如果热的话,优树可以把棉服脱掉。”诸伏玲奈将地垫上的衣服从穿在最里面的保暖内衣开始,最下面放着棉服。“穿着保暖内衣和毛衣,在山脚下的话,应该就够了。”
“好多!”优树的手手压在衣服上。上三件,下两件,和现在只穿了单薄两件的他来说,确实多了不少。诸伏玲奈揪了揪他的小鼻子,把优树手里抓着的衣服拿走。“优树期待明天的旅行吗?”
“期待!”值得期待的都是好东东!“优树开心~”优树撒娇似地窝进诸伏玲奈的怀里。
“开心啊~开心归开心,今晚上还是需要好好睡觉的。优树,知道吗?”诸伏玲奈理了理他的头发。除了回来后的第一天晚上,优树缠着要跟爸爸妈妈睡觉,其他几天他都乖乖地拿了奶瓶,回自己房间睡觉。这点上,诸伏玲奈真的是超级欣慰的。儿子乖巧懂事好带,这是多少妈妈羡慕不来的。
“好!”抬起的手指向诸伏高明,“要爸爸!”这几天诸伏高明接手了诸伏玲奈的每晚讲故事工作,所以一提到睡觉,优树下意识地找诸伏高明。
“什么!你不要妈妈了吗?”诸伏玲奈戳了戳他的小脸蛋。优树倒在她的膝盖上,呵呵呵地笑,“要爸爸!”结果还是十分坚定,指着诸伏高明的手手,坚决不收回,“要爸爸!”
“玲奈,把优树给我吧。”诸伏高明起身的同时,将优树抱起来。“我先带他去睡觉,这边的东西…”
“这边的东西就交给我吧。”诸伏玲奈仰头。两人的手从牵着到分开,最后指尖离开的时候,她还坏坏地挠了一下他的手掌心。
这两天他们经常会有这种黏黏糊糊的小动作。诸伏玲奈很享受,时不时可以接收到诸伏高明摸摸脑袋,勾勾手心的动作。当然,有时候她会主动出击,就像现在这样。
诸伏高明舒展开的面容上有些许的无奈,抓住她离开前还要作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那这里就交给你了,玲奈,塞不进去的东西,放着,等等我过来整理。”
“好。”诸伏玲奈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微笑着看着两人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诸伏玲奈心情不错地哼着歌曲,将剩下的生活用品全部装进行李包里。然后,起身,试了试行李包的重量。考虑到这个行李包,明天后天,都会由诸伏高明全程背着,所以她尽可能地减少了次要的物品。
整理完了行李包,诸伏玲奈起身离开客厅,将厨房间里,属于优树专用的小箱子拿出来,里面装着他的奶粉还有各种瓶瓶罐罐。优树现在已经可以坐着喝奶奶了,所以这次出行,诸伏玲奈不打算带上奶瓶。晚上需要喝奶奶的时候,用他平时喝水的水壶也是一样的。带一个孩子出门,需要的东西就不得不变多。
……
“玲奈。”诸伏高明拿着空掉的奶瓶从优树的房间里走出来,原本坐在地垫上的人并不在。走进厨房间,诸伏玲奈正在台子前,将奶粉装袋。“优树睡着了吗?”
“嗯。”
“那高明你也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开车,会很累的。”诸伏玲奈低头继续手里的事情。饭点上,优树可以吃其他食物填饱肚子,但是,晚上睡觉前的这顿奶,他是一定要喝的,不喝怎么都睡不着。“嗯?高明,怎么了吗?”诸伏高明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旁边,帮她把已经装袋的奶粉,放进准备好的置物袋里。
诸伏玲奈十分期待明天的旅行,做事情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这么好的笑容,诸伏高明真的不忍心打断。不过,隐瞒不是一个好的做法。“刚刚小光打电话来,告诉了我一件事。”
诸伏玲奈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体,面对他。东京的事情,还是三川光说的,且是有必要告诉她的。三个条件连起来,诸伏玲奈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藤竹?”有些不确定地吐出这个姓氏。
诸伏高明没有瞒她,点点头,“前天下午和今天上午,那位藤竹女士都有去三川家找你。小光按照你事前交代他的话,告诉藤竹女士,你已经离开东京,并且短期内不会回去。但对方似乎并不相信,小光说感觉对方是认为你在躲她。之后藤竹女士询问了小光,你的电话号码,和现在的住址信息,不知道是不是要再找你的意思。小光没有告诉她。”
抬起的右手臂撑在另一只手臂,诸伏玲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诸伏高明靠近,伸手接替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太阳穴上,“头痛?”
“嗯,感觉脑袋涨涨的。”诸伏玲奈拉下诸伏高明的手,原本的吸引住他的笑容,一下子全部收了起来。“高明,我不过是带优树出去了一趟,结果就遇到这种事情。”之前回长野的路上,她还在和自己开玩笑,现在她真的有种冲动。该去神社拜一拜,祈求一下神明的保佑。这段时间,她碰上的事情,真的是一茬接着一茬。
诸伏高明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只是碰巧而已。我遇到的人中,不乏有人比你遇到案件的概率高的多。”
诸伏玲奈靠在诸伏高明的肩膀上,叹了口气。她还记得当时藤竹田浅子的眼神,最后离开假面超人主题餐厅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几乎是沾在她身上。真的有种甩都甩不掉的麻烦,马上就要来的感觉。
“我又不是什么香馍馍,藤竹为什么就盯着我不放呢?”连着两次上门,对方对她是有多执着?一次不成功,还有第一次。
“三国志中有记,三顾而得高人出山相助。藤竹女士的行为,她是有求于你,不过我认为她的目的不纯。”三川光询问藤竹田浅子是否是有重要的事情,他可以代为转告。但是藤竹田浅子的眼神躲闪,只留了一句,不见到诸伏玲奈,她不说。
这个…她怎么感觉有点像上次案子的犯人,那个只盯着优树,一定要见到优树才开口的犯人。“她不会也做了什么违法之事?”
诸伏高明摇头,“并没有。”三川家的房子现在是三川光住着,目前暂时被列为公安需要保护的地点。因为频繁上门的缘故,三川光让人对藤竹田浅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调查。“稍微知道了一些,她家的私事。”
“藤竹女士的丈夫,藤竹进志,并不是很喜欢他们两人的女儿。”为了得到确切的信息,三川光的人,便衣进入藤竹家的网吧,在里面亲眼看到了和亲耳听到了不少信息。
藤竹明希一般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到家,并不是藤竹进志去接的,而是小姑娘自己走回来的。对于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让她自己从距离两公里外的幼稚园走回家,即使是要培养孩子的dú • lì性,也有些过头了。
“一个人走两公里!”诸伏玲奈被惊到了,两公里的路对于大人来说并不远,但对于一个刚上幼稚园的孩子来说,属实有些为难了,更别说还要背着小书包拎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坐在网吧前台的藤竹进志,在藤竹明希步入网吧之后,也不会分给她任何目光。有一次,藤竹明希估计是肚子饿了,拿了网吧柜台里的饼干。藤竹进志发现后,把藤竹明希拉到网吧后面的小巷里,扇了一巴掌。
“路过的人有些看不下去,走出来制止了藤竹先生,但是对方以教育女儿不可以随便乱拿东西为由,反驳。”当时留在暗处的公安,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于心不忍,从暗处走了出来。事后原本是想要上报给相关部门的,但是藤竹明希拉住那位公安的手说道:叔叔,没关系的,是我做错了,不是爸爸的错。我是愿意接受惩罚的…
这让那位公安哑口无言。
诸伏高明知道的消息比诸伏玲奈多,在讲的时候,他自动隐去了公安的部分。
“怎么会?这是惩罚吗?”诸伏玲奈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藤竹明希是认为扇巴掌是父亲在教育她吗?
诸伏玲奈有些难以理解藤竹进志的行为。是个人都知道,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容易饿很正常。在三岁的藤竹明希眼中,网吧是自己家的,肚子饿了,找到吃的,直接拿来吃,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算真的要教育孩子,也不应该选择扇巴掌这种方式。
小孩子的各项机能,比如说骨骼和皮肤细胞都还没有发育完全。这一巴掌下去,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耳蜗损坏和口腔内骨骼的错位。抛开这些不谈,藤竹明希是个女孩子诶,多少会比男孩子更加注意自己的外貌,脸上一个大大的巴掌印,让她怎么面对镜子中的自己?怎么面对第一天幼稚园的小朋友吗?孩子也是要脸面的,对大人来说简简单单的一巴掌,打的可能并不至孩子的脸颊,更是他们幼小心灵上刚刚建立起的自尊心。
诸伏高明松开她,将台子上诸伏玲奈装到一半的奶粉封上,放进置物袋中。“玲奈,我今天和你说这些,是想给你提个醒。”随意谈论别人家的私事,很失礼。但因为三川光那边调查后的事实,和诸伏玲奈听藤竹田浅子说的情况,有很大的出入,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和诸伏玲奈说清楚。
“那位藤竹女士,她知不知道她丈夫对待女儿的行为,我们不得而知。”如果藤竹田浅子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她父亲那边受到这样的待遇,作为一个在诸伏玲奈面前表现的十分爱女儿的人来说,她不可能无动于衷,仍由事态发展。
然而藤竹进志能很随意地扇女儿巴掌,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内形成的。但是通过藤竹明希的反应来看,她明显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且没有任何想要求助母亲藤竹田浅子的意思。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藤竹田浅子没有管过,或者管过但没有起作用。这不像是一个为了女儿可以不顾一切的母亲,会容忍的结果。
如若藤竹田浅子不知道,那她就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女儿。小孩子的皮肤嫩,脸上的巴掌印一定很严重,不然三川光派去的公安,也不至于看不下去。要知道公安他们都是接受过一定训练的。
没有关心,却对外说自己十分在意,这样两相冲突的表现。会让人觉得这家人,是否还存在一些不得而知的秘密。
“下次你若是再碰到她,对方再同你说一些她丈夫和女儿的事情。玲奈,你就需要注意了。”因为对方说出来的话,很明显和事实并不相符。他们不清楚藤竹田浅子找诸伏玲奈到底所为何事,但就冲她心口不一的表达,肯定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
“我知道了。”诸伏玲奈点头,她蹲下身,从烤箱里拿出提前烤好的面包,这些面包是明天需要随身携带的。上高地到处是山林湖泊,售卖食物的地方只有营地有。有孩子在身边,他们多少需要备一些可以马上吃的食物。面包最好,不容易坏,就算压扁了也能吃。
“说真的,我一开始还有点同情她。明明当时,我和你的事情已经搅和了整颗脑袋。”都是做母亲的人,一方听到另一方的辛苦,多少会涌出同情。
“我们的事?其实是你自己没有想通。”被诸伏高明敲了一下脑袋的诸伏玲奈撅起嘴巴。他们两个稍稍随意一点之后,诸伏高明的嘴巴打开了不少,现在是什么话都能接上了。
诸伏高明转身走向柜子,从右侧的柜子里拿出透明塑料袋。然后,撑开来凑到诸伏玲奈面前,配合着她的夹子,将面包装进去。“玲奈,不必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明天的好心情。”
“嗯,我知道。”诸伏玲奈放完最后一个面包,放下夹子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感慨。“高明,其实原本我以为,来找我的会是茂里时江。”毕竟以茂里时江那种爱到痴迷的态度,要是真的上门挑衅她,诸伏玲奈觉得还是有可能的。而对于藤竹田浅子来说,诸伏玲奈顶多算是,一个可以用来刺激一下茂里时江的配菜。没想到现在配菜变成了主菜,对方盯上她了?
“怎么会。”诸伏高明将塑料袋的口子扎紧。听过诸伏玲奈的描述,诸伏高明大概可以判断出来,茂里时江只是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人。她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不断地麻木自己的神经,重复着自己幻想出来的爱情。比起茂里时江,诸伏高明觉得藤竹田浅子危险级别更大。
“玲奈,备孕期,多思多虑,不太好。”
原本还在想那些人的诸伏玲奈,直接顿在了原地,“高明!你怎么突然间提这个…”脸刷一下就红了。轻轻地推开诸伏高明。
嗯…他们现在在备孕…
“没什么,想告诉你,不必多想别人家的事情,我们自己家的才是最重要的。”诸伏高明很自然地将面包装进置物袋,然后将两个分别装着面包和优树奶粉瓶瓶罐罐的置物袋,放进另一边的双肩包中。
“我知道啦。”诸伏玲奈的手揪住诸伏高明的上衣下摆。
“玲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诸伏高明握住她的手,“人之常情,听到这些都会忍不住继续往下想。”诸伏高明提起了双肩包,试了试重量,然后给诸伏玲奈背上,“会不会有点重?”
“没有,很轻松。”两只手搭在包包的肩带上,诸伏玲奈原地掂了一下,完全没问题。越过诸伏高明,她看到了放在外面台子上的两个不透明的盒子。“高明,还有后面两个保鲜盒。”
诸伏高明应声转头,“这些是什么?”说着打开了保鲜盒的盖子,“空的?”
“嗯。”诸伏玲奈将肩上的双肩包放下,“是用来装水果的,正好可以路上吃。”诸伏玲奈打开了冰箱门,“优树说想吃草莓,所以我买了一盒。”诸伏玲奈拿起放在冰箱里的草莓,“好贵啊。高明,你能想象吗?一小盒要一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