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早弓元现在职的公司楼下停下,惊呼声和拥挤着走出来的人群,让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同时看向车窗外。现在正是临近中午,本就有很多行人的马路,更加拥堵了。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诸伏高明先一步下车,拿出警察证件,拦住了往外走的人群中的一人。
“不知道…我看大家都往下跑…就跑下来了…”被拦住的人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诸伏高明收回证件,和身后侧的大和敢助对视了一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很强烈,直到两人逆流而上,到达早弓元所在的公司楼层,看到倒在自动门两块移门之间的早弓元后,预感变成了了然。
自动门还在试图自行关上,但因为中间躺着一个人,只是稍微一碰,便再次变为敞开的状态。早弓元头朝电梯的方向,面部狰狞地侧倒在自动门中央,双眼睁大,颇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站在两侧的人惊恐和慌张,在大和敢助拿出警察证件前,诸伏高明仔细观察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情。
“警察!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和敢助的声音穿破了现场的寂静。
支支吾吾后,站出来的应该是公司的负责人,拿着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警察先生…”事情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晴月三太郎,是这家公司的人事部负责人。昨天晚上七点后,早弓元给他大了电话,说要辞职。因为事发突然,晴月三太郎当时在家也没办法处理职工辞职申请,所以他便让早弓元再考虑考虑,“我告诉他如果真的考虑清楚的话,今天可以带着辞职信过来。”
晴月三太郎解释间,诸伏高明带上了白色手套,在早弓元身边蹲下,放在他抠鼻间的手试探了一下便收回。扯开衬衣领口的手松开,尸斑还没有形成,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但这也是应该的,从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抵达楼下,到出现在现场,中间不过十分钟。“报警电话和救护车请问是谁拨打的。”
“是…是我…”站在旁边的人举手,“当时…大家有些慌张…我听有人在喊报警什么的,正好手机就在身边,我就报了警。”
“救护车是我叫的…”旁边站着的人紧跟着开口,“因为朋月桑在…在…在里面晕倒了…”
“朋月?”诸伏高明盯着他,“你是?”
“是…是和我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小野朋月。我叫河村上…”
视线穿过说话的两人之间的空隙,诸伏高明看到同样倒在地上的小野朋月。大步上前,带着手套的手指试了一下她的脉搏,松了一口气,这人还活着。
“因为朋月桑她突然倒在地上,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敢动她…”河村上跟上来,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昭示着他的局促不安,这是正常看到同事突然倒下时该有的模样。
诸伏高明收回视线,双手抓住小野朋月的肩膀,“麻烦河村先生过来,和我一起将小野女士挪动一下位置。”
“好的好的!”河村上立刻上前,按照诸伏高明的指示抓住了小野朋月的脚腕。两人合力将小野朋月改成侧卧的姿势。当人遇到突然昏mí • qíng况,无论严重程度如何,都应该立即就医。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救护车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到达。在未得到医疗救助之前,他们可以协助昏迷的小野朋月,将她改为当下情况下最有利的姿势。
保持侧卧位后,诸伏高明站起身,目光锁定了在站在门口的一名女士。对视间,那名女士抬起手指向自己,“我…我…”
“可以麻烦女士你帮忙解开小野女士身上,束缚她呼吸的衣物吗?”束缚性物件,容易让呼吸困难。为了保持呼吸道通畅,女士最好是要将内衣解开。
“好的好的!我马上!”那位女士,大步跨出来。
诸伏高明背对着身后正在解衣领、解腰带的场景,同时挡住站在他面前的两位男士。“两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和我说明一下当时地上两位倒下的情况吗?”早弓元那边大和敢助负责,这边小野朋月就由诸伏高明先接手了。
“没问题!”河村上立刻应答。
公司这一层的办公室基本上是两到三人间,分为左右两边。左边的是绘画组,右边的是排版组,河村上和小野朋月两人一间办公室,在右边。大概是十点四十分的样子,小野朋月拿起杯子说要出去接杯水,还问了河村上是否需要,她可以帮忙带过来。河村上当时并不觉得口渴,便拒绝了小野朋月的好意。
拿着杯子的小野朋月,在说完话后,转身迈出两边的距离间,整个人抽搐地倒地。坐在对面的河村上直接吓懵了,慌慌张张推了推倒在地上的小野朋月后,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后,河村上刚想叫人,外面就出现了骚动。“大家都没空管我们这边,所以我直接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我…我这边是…”另一名男子开口,看到诸伏高明转过来的目光,收回了伸出来的手,“我是层森海田,今天我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出门帮大家带饭。”层森海田是绘画组的人,连着三个办公室,个个都是妥妥的赶稿人,他们基本上每天都会选一个人出来,负责买饭清理垃圾。
“今天正好轮到我,早弓昨天晚上跟我打电话说,他今天不来了,不用帮他准备那一份午饭。所以,我拿着饭菜上来的时候,看到他还有点惊讶。”本来说不出现的人,突然又出现了。层森海田疑惑片刻后,还是和早弓元打了招呼。谁知道刚打完招呼,早弓元只是转身,还没来得及回应,便直挺挺地倒下。
这让层森海田和另一名正要走出来帮忙提东西的同事,都有些不知所措。手里提着东西,又是正好在等饭的时间里,所以一声惊呼后,大家全出来了。
“请稍等,现在似乎并不是吃午饭的时候。”诸伏高明抬手示意层森海田停下。
“这是当然的咯,警察先生。”层森海田没有慌张,实话实说,“我们每天都在赶画稿,大家基本上都是早饭并午饭一起吃的,所以会比一般的午饭时间提早一些。”
站在一旁的河村上紧接着点头,嗯,没错,他们确实是这样的。
说话间,身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在周围人的指引下,快速走进诸伏高明身后的办公室。
“我们公司也不是特别缺人,如果早弓想要辞职的话,我这边也不会阻拦,正常的流程走一遍就好了…”
诸伏高明让开了足够医生将小野朋月带走的空间,抬头看过去,被大和敢助逼到墙壁之间的晴月三太郎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额头上的汗快要挂不住了。”大和敢助只是站在那儿,有些凶巴巴的眼神,让晴月三太郎动都不敢动。
“警察先生!真的和我没…没关系!”晴月三太郎紧紧揪着手心里的手帕。
“敢助…”诸伏高明叫住大和敢助。
“哦。那边的事情处理掉了?”大和敢助看了眼被抬走的小野朋月。
“应该只是小野女士的身体原因。”办公室内,掉在地上的被子,还有小野朋月倒下的姿势,都和河村上说的事实相符。根据这个,诸伏高明初步得出小野朋月晕倒的结论。
随着报警后赶来的辖区警察的到来,大和敢助再次拿出了他带在身上的警察证,展示给到来的人员看。
“只能说明,这片辖区的警察尤为负责。”对于比接到报警后赶来的警察还要早到的人,特别是以警察身份站在面前,确实需要好好查一查身份。诸伏高明的一句话,压住了大和敢助十分不悦的眉梢,已经查了他三分钟的证件了…
现场的取证过后,大和敢助盯上了电梯外,正对着自动门的监控摄像头。因为是制版图的公司,所以平时来往的人并不多。在核对完众人的出入时间后,监控摄像头也变得毫无意义。
但在大和敢助总觉得,这份监控视频有些违和的地方,所以在离开前,他动手复制了一份。
回到本部后,观看到第三遍,大和敢助的手指着正在播放监控视频的平板电脑,“等一下,这个人!”监控视频拍摄到的打开的电梯门中,隐隐约约还站着一个人。十分的细微,只露出了一个边缘轮廓。
诸伏高明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他们回来的晚,也是刚刚才开始吃午饭。原本是想着快到中午了,可以在早弓元中午休息的时候,提问些事情,没想到拉回来了早弓元的尸体。
“高明!你看这个地方!”大和敢助将平板电脑抓起,放在诸伏高明的办公桌上。
前后几秒钟的监控视频,大和敢助再次点开播放。有了他的指引,诸伏高明没有再将视线分散在其他地方,全程盯着一开一合的电梯门。
第一遍,诸伏高明看到了电梯中人的边缘轮廓出现;第二遍,再靠近一些想要分辨清楚。第三遍…直到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后,诸伏高明暂停了监控视频。抬头看向大和敢助,“或许我们可以先调一下大楼大厅那里的监控视频。”
“这个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大和敢助一脸,这还用得着你说的模样。“只不过那些监控视频只有一份,大厅的管理人员没有进行备份,便将所有的监控视频调取给了交通科。”
在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下楼前,楼下因为过多人员拥挤行走,大楼正前方的马路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交通科的人在赶到后,先一步他们一步将大楼一层的监控视频要走了。原本是调取了大楼正门口的监控视频,不过后来为了保险起见把大楼一层内部的监控视频也要走了。
“又是交通科。”诸伏高明皱眉,要走相关监控视频,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怎么做多少有些刻意的成分在里面,特别是在他昨天晚上因为安室透和三川光的分析后。“是八尾启之吗?负责那个大楼前交通事故的警察。”
大和敢助点头,“怎么?你怀疑他?”
“刻意为之,无外乎一种情况,或许大楼一层的监控视频对他不理也说不定…”诸伏高明再次看向平板电脑,现在他们手里拥有的原版监控视频这有这一段,也就是说,除了这一段,其他的他们都没办法再相信了,因为当有嫌疑的人接触过那些监控视频。
“诸伏警官,这是早弓元的尸检报告。”西川留美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见两人都不说话后,才走进。
“辛苦了。”诸伏高明接过报告,上面分析出来的东西十分多,一句句的专业术语后,总结出一点,早弓元死于心肌梗塞。
心肌梗死。通常有三种引发的原因,一是心肌供氧量不足,如呼吸衰竭、贫血、慢性心脏疾病等,长期的心肌缺氧也导致心肌坏死。二是心肌耗氧量增加,心肌耗氧量大于血液供氧量时,引起心肌损害。三是栓塞,心肌供血量突然被中断,持续时间过长,易导致心肌梗死。
前期原因可以分为四种。第一种,饱食,吃的太多了,特别是摄入了大量脂肪含量高的食物后,使血脂升高,血液黏稠度增高,易导致血管内血栓形成。第二种是情绪激动,导致左心室负荷明显加重,心肌供氧量不足,易诱发心肌梗死。第三种,显然和早弓元不符合的是休克或脱水。
早弓元的胃部没有检验出过多的食物残渣,所以和不可能是第一种,这么说的话是第二种?但监控视频中,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早弓元并没有任何看上去情绪激动的模样。
“有调查过他的基础病史吗?”诸伏高明将手里报告交给大和敢助。
西川留美点头,“目前还在调取早弓元的病历记录,因为他前十年的记录都在东京的医院。”一片区域一般会有一家诊所负责,不少人看病时都会先去诊所,只有当毛病严重了,才会再去大医院。这样一来,早弓元的详细病历记录就要从各个小诊所调取,有些麻烦。“不过,他个人档案中,并没有写任何基础疾病。”
“西川,我想问一下你对八尾警官的看法。”
“八尾警官?是交通科的那位吗?”西川留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诸伏高明点头,西川留美作为少数的女警察,和交通科那边的交流,比他们多得多。
“大概就是个挺和善的人吧。”西川留美想了想,她去交通科的次数不多,但胜在她时不时会和交通科关系不错的几个女警察聚聚餐之类的。刑事科这边女警察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完,所以她交友的范围直接扩展到了交通科。
对于八尾启之,交通科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性子有些冷淡,但是待人挺温和的。平时活不多,坐在办公室里的时间,基本都在处理工作。若是期间有人问问他工作上的事情,或是随意的聊两句,他都会很有耐心地给出答复。
深层次一些的话…西川留美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在确定有好好关上后才转回头开口,“不过,我听说,这位八尾警官的业务能力不太行。”会帮助人是真,但对交通科的工作有些一窍不通,刚来的一个星期,频频出错,不是报告有问题了,就是工作流程漏掉啦,“要不是他是从东京调过来的,我听交通科的雨田说,上上周他还被领队的警部叫去谈话了。”当交通科的人都以为这次八尾启之出什么大岔子后,说不定要受到什么严重的处罚后,对方竟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甚至还给来关心他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同事,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怎么?东京来的,他还特殊了?”大和敢助可看不惯这种,靠着一些些没有真材实料的虚名,走捷径的人。
“不过听说他有什么别的事情吧,而且八尾警官最近十分积极的工作,和来这里第一个星期的他完全大变样。”两头对比如此明显,再加上八尾启之东京来的身份,都有人猜测他该不会是电影小说里那种,突然开了神奇技能的男主角。
不过,一般,但男主角的身份是警察时,多少会给他安排一个特殊的身份…
“啧!”这就是女生的八卦点吗?连超能力都聊出来了。大和敢助皱眉后退,然后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诸伏高明俯身从装便当的袋子里,拿出两个贝果,一个丢给了大和敢助,一个放在了西川留美面前的桌子上。
“谢了。”大和敢助也不客气,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诸伏高明带来的东西,他经常能蹭到一些,正好刚刚光仔细研究监控视频了,这个贝果来的十分及时。
“这个…”站在一旁的西川留美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放在她面前的贝果是…
“这是我太太做的,她的厨艺很好。接下去,就麻烦西川你,再打听打听八尾警官的相关消息。”跑去交通科打探消息的任务,交给办公室内的任何一个男警察都有些刻意了,西川留美刚刚好,接着传递科室间报告的机会,还能找自己关系不错的女警察了解,不会太突兀。
“谢谢,诸伏警官!”西川留美拿起放在桌上的贝果,脑袋里开出小花花,是上次那位超温柔的小姐姐做的诶~只是想了一秒,西川留美立刻收回思绪,“诸伏警官是怀疑八尾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