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岁月也在挑选电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时不时往秦以秋手上瞟去。
哪怕她看到的是秦以秋一只完好如初的手,而不是那只被伤过,此刻又被他蜷起来不想让自己注意到的手,正因如此,她的心才仍会被一点点揪起,没有痛到钻心,但反复地揪,反复地揪,也总会让她难受。
“以秋,手是不是还很痛?”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简岁月问出了自己的心声。
听到简岁月的话,秦以秋微微一顿,随即摇头,有意伸出手来,让简岁月近距离去看包裹他手掌与手背的纱布,而后望向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寻不出任何疼痛的迹象。
几次换药时她都不在秦以秋身旁,每次都未能看到换新纱布之前秦以秋掌心伤口的恢复程度,这次也依旧没有,她只听白易程在微信上悄悄讲过,秦以秋换药时虽总是不皱一下眉头,看起来跟没事人一般,却总在夜里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或许秦以秋以为白易程在他旁边的折叠床上呼呼大睡,跟只死猪似的,实际白易程足够清醒,为的就是想仔细观察秦以秋,看这个人究竟能撑到什么程度。
可那又如何,就算真的看到了秦以秋的痛又如何,他倒是想提秦以秋承担一点啊,可惜他做不到,谁都做不到。
不过,白易程很快就想到另一种可能,没有人能替秦以秋分担疼痛,但一定有人能帮他转移注意力。
白易程在微信里告诉简岁月,秦以秋最近睡觉总喜欢开着床头灯,对他是没半点影响,他该睡睡,只是他原本就习惯熬夜,很多时候甚至通宵画稿,突然跟着秦以秋一起改正作息,肯定也不可能那么快适应。
所以问题就来了,在他要睡不睡时他有好几次看到秦以秋侧躺着,紧闭双眼,眉心深皱,疼得脸上隐隐都是汗。
白易程:“秋子这个人啊,总是这么能忍,什么都能忍。”
有些事,白易程还是决定不去戳破它,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份权利,只不过,言语之中他仍还是有意无意想要向简岁月透露些什么。
那日白易程所说的话简岁月全都听进去了,只是对于白易程所说的“能忍”,简岁月不像他那样对秦以秋有着更深的了解,也就无法准确知晓,白易程究竟想要暗暗表达什么。
他想表达的是感情,简岁月理解的却是性格,以及秦以秋对于生活的态度。
除却大学里的趣事,另有一些秦以秋因身体缺陷而受到歧视与侮辱的事,白易程也避重就轻地讲给了简岁月听。
这并不是白易程有意要讲,而是简岁月委婉问起的,她没有特意去提秦以秋的“伤疤”,只是问了秦以秋这四年来有没有遇到过不开心的时候,如果有,那么他最终是怎么缓和情绪的。
她本意是想多了解秦以秋一些,也想试着从白易程那里知晓他缓解压力、调节情绪的方法,譬如看电影,譬如去旅行,又或者是睡一觉,那是秦以秋的生活,因而都是她想要迫切去了解的。
白易程却告诉她,秦以秋从没有不开心过。
准确来说,是他从不曾将不开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过。
他那张脸笑起来明明很好看,却总是没有表情,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也正因如此,不少人曾误会过他,也有人故意找过他的茬,一些带着侮辱性的言语纷纷落到他身上,等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他的情况后,部分人不仅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总故意喊他“小哑巴”,喊话时嬉皮笑脸,对他丝毫没有尊重可言。
关于找茬这种事,白易程向简岁月坦言他也曾这么做过,不过后来他就道了歉,两个人也慢慢成为了很好的朋友,白易程认为这也是一种缘分,但那些性质严重的情况,白易程明白秦以秋肯定不会想让简岁月替他担心,也就尽量试着把情况说轻。
白易程:“在面对那些我听着都无比气愤的言论时,秋子没多大情绪变化,三种可能,一种是他真的不在意,他有强大的心理素质,第二种是他很在意,只是装作不在意,将痛藏了起来。”
白易程:“最后一种,不是他本身有多强大,而是从小到大他已经经历太多这样的情况,让他的心变得麻木了,不是不在意,是在意不起来了,你打他骂他他都不在乎了,对一切无动于衷,任人宰割。”
白易程:“最可怕的就是这最后一种,小简你说,一个人的心已经麻木到这种地步了,你说他以前得经历过多大的创伤啊,我是不敢问,秋子也不可能告诉我……这种人,就真的不可能不让人心疼啊……”
白易程:“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秋子也不是没有表达过不开心,有过那么几次,秋子画画找不到灵感了,他就会一个人坐在那里跟他自己生闷气,这个时候就不能惹他,一惹就彻底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