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而止,我的脚步开始用跑来形容。
奔跑对我而言是痛苦的。
我讨厌运动,讨厌体育课,讨厌体测,讨厌八百米,讨厌奔跑时从肺到鼻腔都是快要窒息的痛苦,讨厌浑身都在颠簸颤动的痛苦,讨厌四肢精疲力尽仿佛快要断裂,仍然要生拼硬凑在一起跑到终点。
可是关于奔跑。
我的记忆只有两次。
一次,是十五岁那年,高一,体育课。
体测八百米,我远远的落后在最后,班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跑到了终点,三三两两解散去自由活动了,只有体育老师还在终点等我。
我的腿脚酸软如坠千斤,跑步的速度比行将就木的老人走路还要慢,我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如佝偻,大口大口的呼吸,如同将死之人濒死的汲取氧气。
就是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周嘉也的声音。
汗水流淌进眼睛,他的出现仿若幻觉,昏沉的阴天,偶尔从云层泄露的几缕光线在他的发梢间纠缠,而他拽着我跑到了终点。
在去小超市买水的路上,我看到了他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下。
树荫抖落着细细碎碎的光屑,落在他的额头上、肩膀上,风轻轻摇曳,惹了平静漂浮的尘埃,我抬头,看见的是悄然种下的种子满树繁花。
第二次,就是现在。
初春的夜晚吹着很凉的风,凉到从皮肤渗进骨头,从人面透进灵魂,晚上的大学城正是周末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灯光璀璨,夜色的温度升到最沸腾。
我逆着人群,拨开潮流涌动,只为了赴一场约,一场或许没有答案的赌约。
我们学校不分校区,一共只有三个校门,正校门和东西两个侧门。
离大学城的商业街最近的,是西侧门,在灯火通明的长街尽头,如果不是,那就再换一个,三个校门,总要让自己死心才算作罢。
当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腿酸软的快要没有力气,终于到了西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