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多年来的怨气和委屈终于得到伸张,悲的是,这样的日子依然在未来等待着他们。
萧青冥将他们每个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底,视线落在改进耧车的老农身上,忽而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农战战兢兢道:“回圣上,老奴贱名李全。”
萧青冥点点头:“从今日起,废除皇庄庄户世代人身依附制度,往后不再由内务府派遣太监直接管理皇庄。”
“往后,将由庄户内部推举德才兼备者为代表,组成皇庄管理委员会,重新厘定各项管理制度,定期向朕汇报。”
“待管理委员会成立后,各庄户将重新与委员会签订雇佣契约,确定基本酬劳待遇,到年底,会依据本年度劳作时长和产量,分发分红和赏银。”
“今年皇庄播种新种,由宫中派专人提供。再有改进或发明新的农具,享受额外赏赐。”
推举代表?皇庄管理委员会?那都是些什么?
皇帝竟然还说要给他们酬劳和赏银,那怎么可能?为皇帝辛苦耕作到死,不是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事吗?
仿佛从天而降一块大饼,砸得众人飘飘忽忽,完全不敢置信。
庄户们面面相觑,他们只听懂了一件事,就是不会再有庄管太监了。
见众庄户茫然呆滞的神色,萧青冥淡淡笑道:“关于新制度的建立,朕会先派人进行一段时间的指导。”
“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人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安心农事即可。”
作者有话说:
摧眉:可恶,又被死秋朗抢功了!(〃>皿<)
第44章农场大发展
解决了在泾河皇庄里作威作福的管事太监们,萧青冥当场命人将皇庄内的账目送来给他过目。
内务府的账目是专门“做”出来的外账,藏在庄管太监卧房里的才是真正的账册。
不看不知道,一旦翻开,简直触目惊心,那些被以各种理由运输出去倒卖的粮食,不知道流向了哪些奸商富户、达官贵人的口袋。
从管事太监们小金库里,又搜出倒卖粮食得来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萧青冥勉强得到了一丝丝安慰。
眼下当务之急,还剩下四个皇庄,虽都分布在京州,这个交通靠双腿和快马的年代,相互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
萧青冥当机立断,吩咐秋朗和莫摧眉,以及张束止和叶丛,四人每人带上一队人马,立刻分头去剩下四个皇庄,以最快的速度将庄内管事全数拿下,避免火烧粮仓事件发生。
这些从内务府外放到皇庄这种“油水肥差”的太监,多是与宫中宗室勾连紧密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好东西。
最后安排指导皇庄建立管理委员会的人选,萧青冥思来想去,竟只有书盛一个人是稍微可以信任的。
他以前是读书人,能识字有文化,性格机敏能言善道,最重要的是对自己也算忠心耿耿,绝对不敢欺上瞒下。
萧青冥合上账目,盘算了半天。
自他穿越至今已有一个月时间了,从最开始的孤立无援到现在,勉强积累了一些堪用的人才,他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手上可用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三张英灵卡中,白术属于专业性人才,除了太医院的事,对其他的也没兴趣。
萧青冥看看抽卡页面累计的四次机会,忍不住叹了口气,何时才能攒到下一个十连抽?
他急需更多任劳任怨的优质打工仔!
※※※
秋朗率领一队禁卫军,以最快的速度连夜赶往六七百里外的下一个皇庄,抵达时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所幸这个年代通讯距离太远,一条消息从京城附近传到这个镇子,起码也得好几天。
秋朗带着禁卫军推开皇庄大门时,这里跟平日里一样,没有提前收到任何风声。
管事太监们还在肆无忌惮鞭笞田埂附近休息的庄农,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带着几个随从,正指挥手下从粮仓里搬运一袋一袋的粮食上驴车。
几个看守看见秋朗来者不善,手里一人提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匆匆赶来。
“你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是皇庄,不是谁都可以来这撒野的!”
对于这些没眼色的打手,秋朗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右手随意地搭在剑柄上,声音冰冷如霜:“将皇庄内所有管事太监全部拿下,搜查账目账本,等候发落。”
看守愣了愣:“什么?”
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卫军从秋朗身后鱼贯而入,二话不说就将看守全部拿下,将大门封住,不让任何人进出。
这些外地皇庄的看守,平时嚣张跋扈惯了,打着“皇”字旗号,别说周围的百姓,甚至一些没背景的小官吏,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那几个华服公子没有注意到外间的动静,还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喝茶,一边聊天一边催促那些庄户动作麻利些。
他们的随从手里拎着一根马鞭,叉着腰站在粮仓门口,看哪个动作慢了一丝,一鞭子就抽上去:“快点!别让我们侯府公子久等!”
几个赤裸上身的老农,将厚重的麻袋扛在肩上,为了少挨鞭子,双肩各抗了两大袋粮食,过于沉重的麻袋,压得他们两条腿都在打颤,脊背深深躬下去,露出黝黑皮肉下瘦削的脊梁骨。
其中一个老农来回抗了两次,第三次实在失了力气,一不小心踉跄跌倒,肩上的麻袋重重摔在地上,砸出沉闷的响声,谷子从破口中刷刷滚落,瞬间就洒了一地。
正在喝茶的华服公子拧起眉:“怎么回事?走个路也能摔倒?一粒谷子都不许洒!”
随从点头哈腰连声道是,扭过头上来就是一鞭子!
粗长的马鞭在老农后背划下一道血痕,他吃痛地哀叫了一声,却也不敢反抗,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想找个笤帚将散落的稻谷扫成堆,可张望了半天也没找到。
“我让你麻利点!”随从不耐烦地又甩了两鞭子,“不会用手嘛?”
老农痛得冷汗直冒,瑟缩着跪在地上,趴下去,用粗糙的双手一点一点拢起洒在地上的稻谷,再小心翼翼装回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