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行舟快速浏览一遍,第一页的题目,萧青冥还算答得认真,从第二页开始,基本就是胡乱敷衍,到了第三页,干脆只写了两个字:不会。
喻行舟险些暗笑出声,他的陛下啊,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性子。
年幼的时候,他不想做的功课,也是这样,理所当然的伸到自己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他不会,并且威胁自己,如果不帮他做功课,就不带他出去玩儿了。
于是自己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表示被狠狠的威胁到了,然后麻溜地帮他做好功课。
其实喻行舟并不爱出去玩儿,只是喜欢跟他呆在一起罢了。
萧青冥就是这样,对自己爱做的事,可以茶饭不思,充满干劲,对于不爱做的事,就丝毫不耐烦,有点小脾气,私下里还爱使小性子。
尤其爱对他使。
因为那时的小皇子十分笃定,无论出多任性的坏主意,喻行舟也一定会答应的。
喻行舟面带微笑,思绪飘远了些,忽而又不知想起什么,目光有些淡沉下来。
他提起笔,将功课的纸张铺好,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小楷,将萧青冥写完的部分用朱笔批注,没有完成的部分,一一为他作答,同时备注上自己的建议,一如从前那般。
喻行舟吹干了墨迹,将功课叠好放在一旁,看着对方眼下一点不明显的青黑,依然不忍心叫醒萧青冥。
他低头注视片刻,终是默默伸过手去
忽的,手腕被扼住。
萧青冥眼睫颤动一下,懒散散地睁开双眼,细碎的阳光穿过窗花,揉进幽深的眼底。
年轻的皇帝不轻不重地捏着喻行舟一截细长的手腕,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不知老师,趁着朕睡着,想对朕做什么,嗯?”
作者有话说:
喻:小气鬼
萧:?
第45章以下犯上
喻行舟动了动手指,手腕仍被萧青冥抓着不放,掌心传来的温度烘暖了腕骨间一小片皮肤。
他脸上丝毫没有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反而轻轻一笑:“陛下是刚睡醒吗?”
萧青冥不满地挑起眉梢:“是朕在问老师呢。”
喻行舟索性也不动了,就那么由着对方握着,眉眼尽是浅浅的笑意:“不过是一片海棠花瓣,臣欲为陛下拂开罢了,陛下想到哪里去了。”
萧青冥手一松,喻行舟便从他发丝间捻出一片粉色的花瓣,煞有介事地吟诵:“春将暮,日方赊。正是海棠春睡去,莫惊他。”
他眸光盈盈望着萧青冥,唇角似笑非笑:“昔有贵妃醉海棠,今有陛下眠经筵,可见海棠花颇有催眠的奇效。”
萧青冥被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逗笑了:“老师学富五车,贵为帝师,今天给朕上课,就是来吟这些艳词的吗?”
“还有……”他话一顿,斜眼一瞥喻行舟,懒懒往椅背里靠进去,“竟敢将朕比做贵妃,就算是老师,也实属放肆。”
最后两字尾音被含在嘴里,实在没有什么震慑力。
喻行舟垂眼一笑:“臣见陛下睡得正香,委实不忍叫醒。只不过……”
“臣却不知是否经筵过于枯燥,还是陛下实在不愿意面对臣这张脸,为何次次上课都会睡着?”
萧青冥心道,谁上历史和政治课不昏昏欲睡的。
他勉强坐直身体,漫不经心道:“朕不睡就是了。”
喻行舟缓步来到供老师授课的讲席后,将书本在席案上摊开,见萧青冥努力作出聚精会神的表情,便翻开经义。
“圣人云,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喻行舟将书卷起,声音不疾不徐:“其义在,天与人相互感应,天能干预人事,人亦能感应上天……”
喻行舟一边讲课,一边时不时抬眼看向对面的皇帝。
萧青冥起初还能坚持听,手里甚至竖着一本翻开的书,一边听讲还一边看书,十分专注的模样。
没过多久,他的视线就开始频频往下滑,脑袋还敷衍地时不时点个头,表示他在认真听讲。
喻行舟口中不停,不动声色地问:“陛下以为如何?”
萧青冥唔一声,随口道:“老师所言甚是。”
忽然,他察觉不对,一抬头就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喻行舟一手捧书,一手负背,正要笑不笑地望着他。
萧青冥:“……”
他伸过手来,拎走了萧青冥手里竖起的书,露出桌面上一本摊开的话本子,封皮几个大字《乞丐武状元传奇》。
喻行舟微笑道:“陛下,这些杂书不是陛下该看的。”
萧青冥眼前一花,话本就被对方没收,卷起塞进袖中口袋里,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忍不住心中腹诽,分明是喻行舟也想看!
这厮果然变了,小时候他们两个上课时,都是在老师眼皮底下一起偷偷看的。
喻行舟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负在背后的手握着一把戒尺,那是昔年先帝封他为帝师时,特别赏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