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不在宣告,萧青冥治下的启国,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便占便宜、在边境打秋风的国家了。
燕然使臣的感受最为强烈,在今日之前,他从来不没想过,启国将来会反攻燕然收回幽州,现在,连他也不得不忧虑起这个可能性。
他心下有些焦虑,得快点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王上才行。
“来人,把国书给诚郡王呈上来。”萧青冥轻轻抚掌,书盛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双手呈上,送到诚郡王面前。
启国天子居然连国书都备好了,诚郡王眼皮子直跳,哆哆嗦嗦地拿起来看了一遍。
上面语气强硬地要求渤海国立刻归还霸占的盐场,同时书面道歉,还要赔偿霸占津交盐场的损失。
这下,诚郡王连死的心的都有了,他若是签了这份国书,回去见到国主,他还有命吗?
萧青冥淡淡笑道:“贵使倘若不肯,那朕只有将尔等一干人尽数下狱,以行刺之罪问责渤海国国主了。到那个时候,就不是道歉赔偿可以简单了事的。”
津交盐场是启国北面最大的一片海盐池,每年的年产量几乎占据了总数的三分之一。
人活着,就得吃粮吃盐,粮食可以自家地里种,盐向来是被官府垄断。这么大的盐场,得是多么庞大的一笔利益啊!
渤海国自从占据了津交盐场,每年的收入一下子翻了三倍,光是趴在启国身上吸血,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要是吐出去,跟用刀子把手脚都砍下来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还要赔偿损失!
这个消息传回国内,他非但没有把渤海璃推销出去大赚一笔,反而要把盐场还回去,国内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燕然使臣暗暗一笑,附和道:“萧陛下,若是将来渤海国胆敢言而无信,我们燕然愿为陛下出一份力。”
南交国和羌奴国也乐得落井下石。
诚郡王两腿一软,好吧,要么现在就死,要么回去再死,他还有的选择吗?
他欲哭无泪,只好拿起笔,颤抖着署名落印。
萧青冥取回国书,满意地欣赏一番,他倒要看看经过渤海国这一出好戏,以后谁还敢在启国的土地上吸血。
曾经从他这里拿走的东西,不管是谁,早晚都得叫他们吐出来,加倍奉还。
※※※
皇宫,御书房。
自渤海国使臣当众签下“屈辱”的国书,外国使团们着实安分了不少,只是私底下打探情报的活动越发密集,萧青冥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他要的,正是这样的震慑力,以后这些周边国家再敢犯边,就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几斤几两了。
书盛低声禀报道:“陛下,南交国使团的楼部部首楼兰桀,在外求见。”
“哦?”萧青冥眉梢一动:“让他进来。”
楼兰桀甫一进殿,先是暗暗打量一下这位年轻的天子,随即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垂首表示臣服:“外臣南交夷族楼部部首,楼兰桀,见过萧陛下。”
“楼部首不必多礼。”萧青冥示意他起身,望着他的目光带上几分好奇。
楼兰桀的长相是典型的外邦人,皮肤黝黑,轮廓深邃俊美,五官锋利,他右耳挂着三只银质蛇形耳环,侧脸的纹身显得十分神秘诡谲。
萧青冥淡淡笑道:“听闻楼部在南交夷族中乃是大族,不知楼部首求见朕,有何要事?”
楼兰桀苦笑一下,摇头道:“曾经或许是,如今我父去世后,境况已经大为不同,实不相瞒,外臣这次跟随使团来到启国,就是希望能亲眼见一见陛下。”
“哦?莫非你有求于朕?”萧青冥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真是难得,这些使臣不是打着占便宜的心思,就是如同燕然那般来刺探情报和搞破坏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来求助他的。
楼兰桀犹豫一下,想起族人如今在南交国其他部族的打压下,已经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终是下定决心,再次拜倒:
“启禀陛下,我们南交国一直以来都是部族制,除了王族以外,都是由几大部族共同把持国家,各自掌握田产、山头和奴隶还有其他财产。”
“我楼部自从父亲去世,部族势力一再被其他部族蚕食侵吞,如今地位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要被其他大族瓜分,成为别人的奴隶了。”
萧青冥点点头,这一点倒是跟草原燕然有一点像。
不过草原国家都是游牧,南交多为丛林山地,耕地少得可怜,人口也养不了太多,相互间争夺山头和奴隶资源并不奇怪。
楼兰桀道:“外臣自从进京以来,见启国百姓安居乐业,十分歆羡,我相信陛下所掌握的力量,也绝不仅仅只有仪典那冰山一角。”
“只有蒙烈和诚郡王这等目光短浅之辈,才会傲慢自大,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萧青冥并没有被一通阿谀奉承冲昏头脑,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不发一言。
楼兰桀顿觉有些棘手,对方完全不开口,就成了他单方面的恳求,越发不好谈条件。
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萧陛下,外臣希望能得到您的援助和扶持,将来您但凡有所吩咐,我楼部必定全力相助。”
萧青冥不置可否,道:“倘若将来启国和南交国交恶,甚至交战,你们楼部莫非还会倒戈一击,对自己母国出手,来帮助朕吗?”
楼兰桀愣住,半晌才勉强道:“若到那时,我楼部不会出战与您阵前对垒。”
萧青冥嘲弄地轻笑一声,往椅背里一靠,口吻既锋利,且无情:“楼部首,你似乎把你的分量看得太重了些。”
“便你们参战,对朕而言也无关紧要。更何况,朕为何要为此扶持你?朕只要旁观,反正要不了几年,你们楼部说不定就不存在了。”
“如果你不能为朕冲锋陷阵,或者提供别的助力证明你的价值……”
萧青冥起身,从桌后绕出来,站在拜倒的楼兰桀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朕,要你何用?”
短短一句平静又冷然的话语,轻描淡写间,掠过他绷紧的神经。
楼兰桀睁大眼睛,与之对视的瞬间,如同被一支利箭洞穿头颅。
他脸色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握拳,不知该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