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们赶制出来的车越来越少,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命令民夫日夜赶工,也架不住周围可收集的石料和木材的大量消耗。
知道城头上的火炮厉害,蜀军不得不将民夫作为炮灰,送上战场,来消耗对面的炮弹。
可是十天过去了,对面的火炮攻势非但不见减缓,反而有渐渐增多的趋势。
蜀军士兵们每日攻城都胆战心惊,面对爆炸的单片,身上的胄甲毫无用处,只能祈求老天保佑,让炮弹不要落在自己周围。
失去大量车,攻城的效率直线降低,别说摸上长恒关城头,现在就连靠近城墙都极其艰难,他们唯一的兵力优势,也越来越大的伤亡战损中,不断耗去。
连日来,整个蜀军大营都弥漫着一股悲观气氛,眼看着长恒关和伪帝就在眼前,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和吞噬人命的深渊。
昨天半夜,秋朗甚至亲自率领一支精兵出城袭营,把蜀军大营搅弄地鸡飞狗跳,最后全身而退。
第二天,蜀王气得嘴角长了好几颗燎泡,一说话就火烧火燎地痛。
“夷族究竟怎么回事?答应半个月大军就来汇合,可现在呢?足足快过去一个月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蜀王脸色铁青地在帐中走来走去,逮着几个将领就是一通痛骂。
主将无奈道:“回禀王爷,我们已经派人送信催促了,应该就在路上,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蜀王疾言厉色道:“对面那些会爆炸的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要钱吗?怎么越打越多了?”
主将道:“王爷,属下已经派人打探过了,那是伪朝廷弄出来的大炮,全部用精铁锻造,炮弹内藏一种叫火药之物,易燃易爆,不光杀伤力惊人,还能移动使用。”
“而且,长恒关以内至京州,据说还有一种叫铁轨马车的东西,专门用来运送物资,速度很快,昼夜不停,所以……”
蜀王沉着脸:“所以什么?”
主将咬牙道:“所以继续拼消耗,我们可能根本拼不过敌人!”
蜀王脸色一阵青白交替,恼火道:“打也打不过,耗也耗不过,要你们何用?!”
主将讪讪低头,不敢吱声。
正在蜀王大发雷霆之际,传令兵突然急匆匆跑进营帐:“启禀王爷,探子来报,夷族援军来了!”
“哈哈!终于来了!不枉本王等了这么久。”蜀王一时惊喜交加,面上阴沉之色一扫而空,“传令下去,全军整备,等夷族大军一到,立刻发动最后的总攻!”
※※※
长恒关城头上,萧青冥举着望远镜,看着视野里由远而近的一线墨绿色蜿蜒的潮水,正冲着城关方向涌来。
不消片刻,肉眼就能看见前方密密麻麻的夷族大军,人数之众,仿佛有不下十万之多。
庞大的兵力人马践踏大地,隆隆之声无不刺激着每个守城将士的耳膜。
一股错愕不安的情绪,悄然蔓延上守城士兵们的心头,怎么叛军还有援兵?而且还来了这么多人!
叛军就有几十万大军了,再加上十万人,光是想象一下那密集的攻城冲锋,像蚂蚁一样蜂拥而至,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敌人,守城士兵们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哪怕他知道城头上有火炮这种杀伤利器,可数量和杀伤范围终究是有限的。
一旦被叛军攻上城头,失去了距离优势的火炮就没了用武之地,到时候,依然是拼刺刀的白刃战。
须臾,蜀军大营,铺天盖地的大军倾巢而出,在战场上拉开了总攻的架势。
蜀军主将将压阵的中军也调到前方,庞大的中军和两侧侧翼浩浩荡荡在战场上排开,乌泱泱全是漆黑的人头。
决战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城关上的守军们看着这一幕屏住呼吸,紧张地手心都渗出汗来。
“终于来了。”萧青冥放下望远镜,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即收敛笑意,眼神清锐,“众将听令。”
秋朗、张束止、陆知等将领立刻单膝跪地:“臣在。”
“禁卫军全军出城,一战消灭叛军,不得有误!”
几人心头一阵颤动,齐声道:“谨遵陛下谕旨!”
※※※
城关之外的蜀军大阵之中。
蜀王坐在后方的观战高台之上,皱了皱眉:“夷族的蒙烈怎么还没过来拜见本王?”
主将摇了摇头:“蒙烈没有来,倒是有一个自称是楼部副将派人的人来过。”
“罢了。”蜀王摇摇头,“你派去告诉蒙烈,本王兵马攻城一月之久,已然疲惫,夷族失期在前,倘若还想按照原本商定的协约,就必须在此战立功。”
“蒙烈知道该怎么做。”
蜀王眯着眼望着长恒关的方向,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夷族恐怕还不知道对面火炮的厉害,正好充当前锋消耗的炮灰。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摸清对面火炮不过二十来门,而且无法长时间连续不断的轰击,中间是有空挡的。
只要有足够炮灰去填平这个空挡,蜀军就能以最低的损耗爬上城头。
便在此刻,长恒关的城门突然大开,绵绵无尽的禁卫军涌了出来,在蜀军阵前排开军阵,双方遥遥相对。
银亮的铠甲,锋锐的枪尖,披甲的马匹,整整齐齐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之内,在正午金色的阳光里,闪烁着锋芒毕露的寒光。
双方尚未开始相互冲锋,那股厮杀前的压抑和肃杀之气,已然笼罩了整个战场。
作为新加入的生力军,夷族大军奇异的装束显得与战场极为格格不入,但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看台上的蜀王,透过望远镜,看着夷族大军总算踏入战场范围,士兵们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长弓,一副即将投入战斗的架势,不由满意地微笑起来。
蜀王一改前几日的暴躁愤怒之态,志得意满道:“传本王命令,全军准备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