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似令人松了一口气的消息并没有使安室透放松,反而使他眉头皱的更紧。
他并不认为桑格利亚真的没有发现这里,也不认为账册的消失与桑格利亚毫无关系。
之前琴酒处决布朗克斯的事并不算机密,何况琴酒未必没有以此震慑他人的心思,安室透自然一早就知道了,但对他来说,重点不是布朗克斯被琴酒干掉这件事本身,毕竟每年组织被清理的人实在太多了,而是布朗克斯所做的交易背后的价值。
布朗克斯被干掉是因为私下里倒卖禁药牟取暴利,维持时间长达数年且还有固定的交易地点和交易对象。
在组织看来这是背叛,但在安室透眼中,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如果能将布朗克斯留存下来的交易记录或账本找到,传回公安,说不定就能一举端掉布朗克斯及他的合作者在东京乃至多地经营起来的非法场所,将那群垃圾送进监狱,还能让更少人免受禁药的危害。
而深入一层考虑,安室透兢兢业业的动力就更充足了。
组织自己就有研发药物,涵盖范围甚广且被列为核心机密,即便他潜入多年都不能触碰多少,安室透也曾怀疑过组织的boss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非常重视药物,但至今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除了特批的行动组外,其余人根本不能随便接触药物研发过程,他们能拿到手的也是组织开发好的毒药,甚至安室透知道最多的还是柯南提供的有关aptx4869的信息。
现在有一丝有可能加快覆灭组织进程的机会出现,哪怕这条鱼再滑,他也要抓到手。
那些禁药会不会是组织药物研发的产物之一?是主要研发品的失败品还是组织同时研究的药物之一?会不会有关于产出实验室的线索?会不会有与那讳莫如深的药品有蛛丝马迹般的关联?
凡是经过,必会留下线索。布朗克斯作为曾经负责某个实验室对外采购实验用品、运送实验药品出库的行动小组组长,不可能一丝有关那个实验室的后手都没留下,即便他已经死亡。
但布朗克斯在组织里有联系的手下已经被琴酒全部处理了,想要入手查找只能从还活着的他在组织外发展、联系的其他人。
安室透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到有关布朗克斯和这家旅店的关系,甚至在发现这件事之后,他还悄悄进入内网篡改了一部分信息用其他方向的疑点掩盖了这里,他有把握不会将旅店暴露出来。
他已经计划好了,组织里并不会时刻干涉成员的行踪,在没有人发现这里与布朗克斯有联系之前,他出现这里自然也不会引人注意。
而之后如果真的得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那么他只要遮掩住了旅店老板的存在,在公安动手的时候再恰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即便组织被打击也未必能反应过来是从这里露出了痕迹,更不能牵扯到他的身上。
他活动期间,若是接取了这个任务的人有所行动,只要那个人没有发现这里,不仅不影响他动作,还能将组织内部的目光引导到其他方向。
最糟糕的情况,对方发现并来到了这里……安室透也准备了足够的后手应对,抹平一切。
作为公安,他巴不得这些人狗咬狗,内耗把组织钻出一个大洞来,但是作为波本,他只能表现出对于损害组织利益的人和事的痛恨。
但这有时候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借口,比如不想放过危害组织的隐患,所以保险起见,亲自回收或者处置某些东西,这么久都没动作,他去看看执行任务的人有没有阳奉阴违背叛组织不行吗,至于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因为不太确定打算能查到再上报不想徒惹人笑话不行吗?
不过在安室透在策划的阶段,就遇到了准备来这里的小兰和
园子,的确是意外。
其实他原本不愿意将其他人牵扯进这件事来,但是谁能想到那位小侦探太敏锐了,让他根本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再加上,一来这个借口自然,不用他刻意营造理由,二是此次主要目的是为了调查,应该不会存在危及安全的情况。
只不过他没想到,桑格利亚居然动作这么快。
一夜之间消失的账册,巧合的报告上传时间……只可能是桑格利亚取走了那些东西。
可他为什么要在报告里隐瞒这一点?
“是琴酒的要求,不对。”安室透喃喃自语着,“琴酒做事一向狠辣,也不会顾忌那么多,他要是原本就存了这样的打算,那这个任务根本不会有任何风声透露出来,何必遮一半留一半。”
“难不成是桑格利亚自己想用这件事布局,钓出布朗克斯的暗棋?”说着,安室透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可如果是这样,他要么应该在报告里隐晦表示账册在自己手里,要么就用一本假的账册替换真的,并留下人手监视才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许多可能一瞬间出现又纷纷被安室透划为待定与不可能,直到一个念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会吧……”
桑格利亚居然是对那些东西感兴趣,想要据为己有?
安室透慢慢睁大了眼睛,几乎要笑出声来,若真是这样,这局他未必输掉,琴酒要是知道他千挑万选出来执行任务的桑格利亚也有私心,会是什么表情啊。
安室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组织势力庞大,可每年的背叛者也不计其数,不过是垃圾堆里的垃圾内讧而已,上一个不就是擅自走私的布朗克斯吗?
没想到啊,这可太有意思了!
等等,现在桑格利亚还留在这里吗?
突然的冷静克制住了安室透的表情,他快速来到了大厅,就见到众人都待在那里,只那位存在感很低的江川先生,不见了踪影。
“江川先生呢?”
“离开了,那位先生看起来不愿意多留,而这起案件他也没参与也不是证人,也不需要特别请他留下。”
早见川端着一杯牛奶站在一边,面色有些担忧,“虽然昨天晚上雪就停了,但是现在通行应该也不太方便吧,希望他一路顺利。”
“这样啊……”
身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安室透站在原地,原本灿烂的金发黯淡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
‘江川慎一是桑格利亚的模样,还是他居然也精通易容,那他有没有认出我来?’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日后完全不见的可能性也没有,安室透再一次忍不住皱眉,他在组织里行动可都用的是自己的脸。
‘桑格利亚有没有认出我是波本,在他眼中,我是否认出了他就是桑格利亚呢,他所表现出的认识与不认识,是真实的,还是假装的?’
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成功与失败常常只在信息差之上,对于对方的判断以及自己在此之上推出的反应是否正确,每一步细小的差别都可能完成完全不同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