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名满腹疑惑,照理说,他应该别问为什么,带着褚家人离开,他相信二哥不会害他。但签署认领股份的仪式被放在晚宴,他需要一个理由放弃这笔钱,放弃他为褚曾翎换来的利益:“二哥,我应该知道理由。”
徐怀森在徐行名始终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说:“毛美心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和褚曾翎决裂。他们认为,你不肯答应傅英是因为褚曾翎。毁掉褚曾翎和你的关系,你就会死心接受他们的安排。这也是毛美心母子三人能够纳入祠堂的原因。”
“是什么样的办法能让我们分开?”徐行名说这话时依旧平静。
“毛美心要把褚家的事公之于众。”
褚家的事?徐行名本能地想到十二年之约,可又觉得,这没有道理,徐白术做事务求干净利落,那晚没有备份更符合徐白术的性格。于是他疑惑地看向徐怀森,他问:“褚家什么事?”
问完,徐行名却想到一件事。封游珂那晚的电话。那晚要他调查褚家被骗的事。
徐行名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落在他杀伐果断的二哥脸上,徐怀森浓密的睫毛遮住那双眼的情绪。天色渐渐暗下来。
徐行名目光涌动,喉头涌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障碍中匍匐前行,嗓音似有万千阻力:“你……”本能让他不要再问下去,答案一定不会让他高兴。但是……
“褚家被人骗光钱,是我做的。阿封想告诉你。冯希睿那小子调查被我盖过去了。”徐怀森干脆利索承认,肩膀却塌下来,“对不起,小行,我原本能做得更干净。”
徐行名一怔后,眼中激起一片肃杀,他目眦欲裂地望着徐怀森:“为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嘶哑变得高昂:“为什么?!”
“我要你高兴,星星!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褚曾翎再难过。你为了这个人,一向体贴他人的你半夜把律师叫起来处理他师哥的问题,你接连熬夜守着消息,你给他的师哥送机票,那是那小子的前任,你一直为他着想!但是那小子在你最重要的生日根本没有出现!你那晚配合着所有人,但是你不开心你不快乐!我不能允许我的弟弟求而不得。他必须要来求你!他必须要以你为主!”徐怀森说到最后,眼里尽是咄咄逼人的光。
徐行名怔怔地望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望着他。
原来褚曾翎要退学是因为他。原来褚家走投无路是因为他。原来褚父今早吓到仪姑的手抽搐是因为他!
原来他一直感激老天给的机会是人为的!
原来他拿钱救人的恩情其实是早就该还给人的一笔债!
他还包养?他还给钱?他还要求褚曾翎十二年?!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怎么会这么可笑。
徐行名一脸惨白地后退着,后退着。
徐怀森忙站起来,一把摁住他的肩膀,试图把临近崩溃的人喊醒:“小行!小行!你听我说,毛美心藏的证人我现在没能找出来,但是今天过后,鹿死谁手又变成未知数。晚宴是毛美心设局的最好场合,你带着褚家离开,什么理由都好,今天先避过去。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掩盖过去。行名,你要褚曾翎,你要那小子留下来,你就得听我的,我保证他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我保证!”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用什么保证!?”徐行名突然就失控起来,他望着徐怀森大吼。吼完他挣脱开徐怀森,后退着一步一步拉开距离,他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崩溃地喃喃,“别碰我。别碰我。”他整个人都在哆嗦,他努力挺直脊背,他不断摇头,“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怎么能?”徐行名眼眶里的泪珠子不断往外砸,突然,他怔怔地望向徐怀森,他一眨眼,眼泪就往下掉,他认真发问,“怎么能……怎么能连开始都是假的?”
“行名……”徐怀森难受地望着他。
他突然笑了一下,徐行名眼眶通红,他问:“徐怀森,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就脆弱到需要你捏造一场梦给我?一场大梦,不过过眼云烟。我竟然,我竟然……”他竟然贪恋这份虚妄,曾有一刻想和褚曾翎长长久久。
为什么呀?为什么他当初不能表现得好一些?为什么他那个时候不是成全同窗之谊、朋友之情?
为什么呀?为什么他要生出贪念,宁愿褚曾翎恨他,也要贪心留下他?为什么要贪心?他为什么要贪心?
他为什么要做坏事留下褚曾翎?
“行名。”徐怀森痛心不已,“一切都可以重来。按照我说的做,你带他们走。”
徐行名怔怔抬起头,他露出一个惨笑:“二哥,你怎么能……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