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名也笑了下,可没能笑下去,他望着屋檐边露出的半边天,原来已经变成浓重的墨色。
暖黄的灯,仪姑过年糊的红纸灯笼还在檐边挂着,红彤彤的圈着虫子飞,仪姑的话言犹在耳,今个儿高兴,小主人第一次下厨,挂一路红灯笼,讨个好意头,小褚……哎呀,得叫褚总,一路上瞧着红灯笼,红红火火,事业兴旺,阖家团圆。
团圆。徐行名想,是该有个团圆。
“阿翎,陪我吃完这顿饭好吗?就当是,是顾念,顾念一直以来我还算顺你的心,好吗?陪我吃完这顿饭,我们……”徐行名说到这里,似有哽咽,眼圈发红,万千难过涌上被一一击退后终于吐出,“有头有尾。”
“你做梦!”他的回答短促有力,带着满腔恨意。
徐行名的一双眼顿时渗出泪珠子,啪嗒掉下去,他仓皇错开眼神,他忙说:“也是。这样也好。”
再抬起眼时,徐行名两只狭长水眸更像是两只黑窟窿,他说,脸上竟然有股无措,“那,阿翎,你走吧。”
褚曾翎发出一声笑,笑得惨淡又自嘲。他仰起头,用手掌抹了把脸。
他低下头甩着手,他突然盯住徐行名发问:“你爱我吗?”
褚曾翎一双眼似两点烛火,黑夜中跃烧,专注又沉默。
就算知道这两点烛火恨不得点燃自己,徐行名也舍不得移开,他的眼眶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他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
“我认识的褚曾翎绝不会为谁驻足不前。困难再难,他一往无前;情关难过,他也能关关过。”
“狗屁。徐行名。狗屁。撤回。你给我撤回。你告诉老子,徐行名,你他妈告诉老子,你爱我吗?”崩溃的他,一咬牙大步流星走近徐行名,捧着人脑袋问。
徐行名突然就撑不住了,他死死地望着褚曾翎,他压回去想要瘪嘴的冲动,他的嘴唇都在颤抖:“我给过你时间的。我给过你时间的。”
褚曾翎一僵,也跟着崩溃,眼珠子迟钝地转向徐行名,模糊又清晰,模糊又清晰,他僵着脖子,张了张嘴,张了张嘴:“我他妈……我褚曾翎就是他妈个畜生,我值得你用一条命换我吗?徐行名,就因为我失约,你就这么惩罚我?!就因为我失约……”
褚曾翎再也说不下去,他发疯般抱紧徐行名。
他不断把脑袋往徐行名的脖颈处塞,他哆嗦地搂着徐行名,他的胳膊不断在西服肩周的高档面料上摩擦。
徐行名很难形容这股震撼的被需要,他只知道,再被抱着,他会心软。
“阿翎,阿翎。”他不断唤褚曾翎的名字,他要褚曾翎听他说,“这条路没遇见你前,我就想过。”他感受到褚曾翎突然僵住,他努力压下哽咽,轻轻拍着褚曾翎的背。
“父亲说,以后徐氏集团是留给我的,只要我在傅英身边待几年。”徐行名说到这里无声地笑了下。
“你知道吗?谈判最忌不是手上没有别人的筹码,最忌讳的是,是你以为手上的筹码是对方需要的。”说到这里,徐行名似乎又闻到院子里的黄山黄香。
“可我答应了他。那时高祖还没有给我遗产。我需要徐白术的庇护。徐白术也需要我和傅家的联系。利益往往比感情长久。在利益面前,亲情又算什么?我不对淡薄的亲情寄予希望,可二哥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总觉得,心姨所做的一切只是心姨所为。”徐行名提到这里露出一个冷漠的笑。
褚曾翎以为还会听到什么。
可徐行名垂眸后再抬起的眼睛闪着两簇熠熠,那是常年积郁终于要散的决绝:“我不想玩了。阿翎,我累了。”
他拍了拍褚曾翎,可褚曾翎却收紧胳膊,一点都不想放开。
他放弃面对面,而是凑到褚曾翎耳边:“这样不是很好吗,阿翎。我可以决定我什么时候离开。这只是一个选……”
“徐行名!?”褚曾翎猛地推开他,一声爆吼。
踉跄几步的徐行名站稳望着他,目光温和却相当坚定。
褚曾翎彻底操了,他摸了把脸:“徐行名,你好样的。你他妈好样的!你他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徐行名,你想死是吗?药你放在哪里,我们一起死!老子陪你一起死!”
这句话就像点燃褚曾翎的暴虐因子,他疯了一样攥着悚然僵住的徐行名往卧室走。
徐行名跌跌撞撞跟在褚曾翎的身后,撞到这里又撞到那里。仪姑在他们身后又喊又叫,可是谁都不会停下来。
嘭地一声,房门被直接摔上。震得刚上台阶的仪姑心脏哐哐跳。
徐行名被拉到床边,然后被推到床上。
“药在哪里?”褚曾翎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