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恨你。褚曾翎,他也恨你。恨到一个人要住在车里。傅宅那么大,他每天从公司回来,就睡在车里。有一天,夜里暴雨。”宋邵严的眼眸低垂,仿佛进入漆黑的夜里,“雷电交加,轰隆作响。站在窗边的你出了门。装睡的我跟在你身后。”
“你拿着伞走到他的车停靠的地方。我也跟上。风雨大作,我根本不用担心你会发现。而且,就算你发现,又能怎么样。我是你男朋友。”
“你敲车门,第一下就充满怨气。烦躁不已,每一拳砸向车窗,雷声轰隆,我看着被砸的车,让人心惊。可徐行名毫无动静。就在我要劝阻你住手时,车窗降下来。”
“闪电划过,徐行名脸上还有熟睡的懵,可他朝你伸出手。褚曾翎,你还是我男朋友!可徐行名朝你伸出手,他朝你伸出手指!我以为你们暗度陈仓,我将手电筒照过去,急忙上前,我吼出声——”
“可他停下来,在我吼之前,在他的手指触到你的脸颊那一瞬,陡然清醒。温柔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雨夜还冷的眼神。”宋邵严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急于知道后续的褚曾翎发问。
“因为梦醒了。徐行名知道你不是他梦里的褚曾翎。”宋邵严面露嘲讽,“曾翎,你恨他。你连徐行名梦里的你自己都恨。”
褚曾翎肃然。
“徐行名什么也不告诉你。他胸前几乎和肩膀持平的狰狞疤痕不告诉你。他肩上的咬痕,原来是你咬的。”宋邵严继续讲道。“他每晚要喝安眠药入睡。所以,你叫不醒他。”
“我和你,再相遇,破镜重圆。你和他,再相见,恨不得杀掉彼此。你问他,看的爽吗?他回你,谢谢招待。”
“褚曾翎。你为什么要追一个不在乎你的人?”
第84章捌拾
天高风起。
徐行名走向停车场时,总能碰见推着行李的学生。临近寒假,连热闹的学校也变得萧瑟,就像开车回家两旁的梧桐树,枝单叶落,笼罩着一种告别的气息。
冬日里的梧桐叶发黄,变脆,连被风吹落都晃晃悠悠,迟缓许多,带着一种又干又脆的咯咯声,突突擦过地面,挤着拥着先前掉落的伙伴们。
徐行名从路旁的落叶堆收回视线,看着绿灯踩下油门,风像突然加速,猛然蹿进来。他后知后觉打开暖气,再升起车窗,渐渐的,车内只剩下暖风的嗡嗡。
一踏出月洞,徐行名就收到仪姑的大嗓门问候。
“今个儿这么早。哟,瞧我,都忘了,学生们要放假,就你们院里还考试,让你多上几天班。行行,羊肉还没收拾出来哩。”见徐行名望向她手里锋利的刀,她忙退开两步,“我这身上也沾上不少味,怕熏着你。我是去给小卢。砍羊肉骨头。刚才那把刀不行,几千的刀中看不中用。”
徐行名闻言点点头,没有停。
哪知道仪姑虚虚拦他,还拿刀,寒光一闪,徐行名还未训斥,她便速速藏起刀,恨不能连胳膊也离得远远的,仪姑刹那间惊慌。
“我差点伤着你,小主人。”
“以后小心些。”徐行名低声,又看她眉宇间惶惶,“也别伤着自己。”
仪姑感激之色显露,这才用小一些的声音说:“褚总还在东游廊抽烟。抽了好几天。从度假村回来就这样。”
“他最近心情不好。”徐行名淡淡地说,“让让他。”跟着提议,“仪姑,最近天冷,不如去温暖的地方散散心。”
仪姑却笑,布满细纹的眼角眯起,见徐行名眼带询问又说。
“我哪是这个意思。今个儿冬三九。冬日里正冷,风刮得呼呼的,他可从中午吃完饭站到现在。我劝了,他也让我上外边旅游去。您去看看。别到时候说婆婆不疼他,说我对他不好,人搁外头再给冻坏了。你看,我下午就做他们那的广式羊肉煲。”仪姑说道,“去给他说说,婆婆给他做好吃的。老这么抽,肺给抽坏了,可怎么办。”
徐行名心头一暖,脱口而出:“谢谢。”
仪姑听到这句,顿时放下心来,于是有些话也就问出口。
“是你……嗐,睡一张床的,哪有隔夜仇。”
“好。”徐行名并不辩驳,应声迈步。
冬日寒冷,空气中都凝着一股冷。
徐行名上楼换完衣服,下楼时拿了几帖发热的暖贴,再端上一杯茶前往东游廊。
东游廊开阔长长,靠近池塘的一面有竹帘收起。整个长廊,南北纵入,分成几组,有围青石桌绕青石凳的;有以黑木高几为主,两把高背椅的;有沙发三缺一,茶几在中央的;有两把休闲椅,中间顶灯台的……造型各异,环抱成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