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看着我。但有一点,我不清楚,你说向东山能把我们控制原材料下游,我可查不出向东山是国内哪家矿老板的私生子,或者女婿?”说完,褚曾翎朝向另一侧,嘴唇一压,烟雾吐向下方。
宋邵严笑了笑:“别看向东山那样,他学过葡萄牙语,自学的,他喜欢足球。他认识一个巴西的老板。”
“这老板就是我们要合作的人?”褚曾翎将烟取下来,猛地投进咖啡里,纸杯被这力道弹了一下,杯身摇晃,咖啡上溅,差点溅到宋邵严的西装裤。
宋邵严猛地望向褚曾翎,褚曾翎却眼含笑意,英俊的一张脸朗声道:“宋工,我可管不了咖啡。”
这样的褚曾翎,久违的褚曾翎。宋邵严心底怦然一动,转瞬却又愤怒不已,自己被仇家追杀,开下悬崖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可以再来一世,还以为是上天给他一个机会,谁成想,造化弄人。一样的二十八岁!就算职业不一样,既然仍要他看到高中的褚曾翎对自己不求回报地付出,为何这一世给他时间穿越到他们破镜重圆的2017年,却抹掉他陪伴褚曾翎七年的事实,一样的2017年,本该和褚曾翎一对的怎么会是徐行名!陪着褚曾翎七年的怎么会是徐行名!
上天何其不公!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却不肯把2017年和他重新开始的褚曾翎给他。
褚曾翎哪里知道一言不发的宋邵严脑海里已是百转千回,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怎么着他了。
“宋工?师哥?你没事吧?”
宋邵严对上褚曾翎着急的神情,他不相信褚曾翎连命都不要。
“二月底,向东山就会找你。他相熟的那个巴西老板,合同出了点问题。你帮他们解决掉,自然也就把下游原料控制住。我会提前告诉你时间,好筹备外汇,上一世处理这个,碰到外汇突然收紧,差点遇到麻烦。这一次,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嗯,你发令,我冲锋。”褚曾翎听完这番话,点点头,却还是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刚才?像是要揍我一样。”
宋邵严笑笑:“褚总,巴西老板那件事,需要蒋总出马,我们上一世来这里就是和蒋氏谈这个。”
褚曾翎闻言应声,看向远方。
夕阳沉了,夜色来了。
这里是整层楼突然截断的半封闭阳台,拦腰的玻璃栏杆围着,极具设计感。可就这么一处,依旧没有摆脱整层楼到处封闭带来黑暗压抑,这处更像是从一片阴影里偷得那么一丁点天光。
可,恰恰是这一点天光,使得他们身处昏暗,眺望出去,反而拥有广阔的视野。
“师哥,幸好你不是我的对手,不然……”褚曾翎陡然盯住他,暮色里,一双发亮的眼睛熠熠生光,漫不经心,“我要完蛋的。”
宋邵严闻言一怔,很快就说:“褚曾翎,我没想过,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永远记得你两世都为我买的书,你大一跑了几个月为我做的选书贴子。我记得你高二那年来找我。我记得你在地震后跑来送我的沙子。我永远记得你不知道我学什么专业在哪个宿舍,就在大学门口直勾勾地站着等我。我记得还是高中生的你拿给我五万时,还没成年就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不要担心。也记得在我要报答时,我凑近你,你吓得结巴,结巴地告诉我,你只是希望我快乐。”
说到这里,宋邵严满脸温柔地微笑着,那双桃花眼也变弯,他怀念这些好,让他在这个世界也不孤单。
褚曾翎听到这些,仿若隔世之感,他当初的喜欢当然真切,只是现在,很多细节,包括宋邵严说的这些东西,他想起来都是模糊一片,他想了想说:“师哥,我现在也希望你快乐。”
宋邵严陡然盯住他。
“好好生活,就像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那么快乐,没有我的快乐。师哥,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都让它们像太阳下的湖水一样,该蒸发的就让它蒸发吧,别捂着,别去测,就让它们化作雨,化作云,化作别的,放手就拥有千变万化。”
夜色落幕,宋绍严听着这话,感受着褚曾翎握在他肩膀的力道,一侧头,嘭然亮起的灯何其残忍,照亮来处,让他清清楚楚地看着褚曾翎如何一步一步离他而去。
行道树上面挂着大红灯笼,这一排一排的红灯笼瞧着没有晚上路过时热闹,大概是因为一切光亮都不及这轮太阳。
除夕艳阳,仪姑说这象征来年是个好年。徐行名望着这冬日暖阳,友谊饭店门口变得敞亮,忙向前走了两步,方才褚曾翎去停车时,放人等在门口,还要指一块地,说站那,他停完车一定能看见徐行名。地是好地,可要让车,徐行名避在发财树旁,现今踏了出去,顿时觉得视野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