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死的时候,警察上门带我去认,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个肿胀的尸体是他……他死了,我终于解脱了,但是他除了身上还剩下三十八块五角钱,就是一堆烂账和空酒瓶,我带着那些零钱被警察带去找姑姑,她是我最直系的亲属,但也不愿意接收我,最后是警察商量才勉强留下。”
“她家在街边开了个大排档,后来姑姑生了儿子,对我越发不待见,我每天去干活要抢着干才能继续住在她家,有些顾客看我年纪小就故意为难我,少给钱或者干脆不给钱,逗我必须喝酒才能走,或者干脆就是喝醉了想找个不用负责的出气包……”
“我发现我算账记账很快,顾客也都喜欢我,我以为我会让姑姑和姑父高兴……但是他们慢慢就让我别去干活了,赶我去外面的地方找工作,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担心我觊觎他们的生意。”
车窗外的雨越发大,兵兵乓乓地砸在车窗上,魏应城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魏郁平静的说完所有,他笑笑。
“所以魏家把我带回去的时候,我身上就只有两百块……比我爸强点。”
在魏郁只剩两百块的时候,魏应城坐在琴房里弹那架八十万的钢琴。
魏应城如鲠在喉,心头震颤着说:“这些……原本都应该是我来经历的。”
闻言,魏郁释怀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没关系,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如果是哥这样善良的人经历可能会受不了吧,我没关系,我天生硬骨头,前十八年每一年都活得战战兢兢,但每一年都活下来了。”
他轻描淡写地这些,每一样都足够让魏应城感到痛苦。
一个孩子站在雨里被凶神恶煞的人堵在泥泞巷道里戏弄,邻居隔着几米远的纱窗冷眼旁观,除了拉着家里的孩子说长大了千万不要像他们这样赌钱之外,再也不会有别的反应。
在异样的眼光里去抢别人吃剩下的食物,甚至都顾不上看别人的反应。
到了姑姑家里也必须抢着干活来表现自己是有价值的才能换到一个居所。
魏郁一直在抢活下来的机会。
其实他不用的。
这些……本来应该是我来承受的。
魏应城绝望又愧疚地想。
可如果真的是他在魏郁那个位置,可能早就崩溃了。
魏应城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他无法想想魏郁是以什么样的韧性坚持到现在的。
魏郁看出他的想法,反而主动安慰魏应城不用感到难过。
魏郁和他说:“我那个时候就一直想,要是能有个人突然出现拉我一把就好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你……哥,我经历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见你积攒福气,现在雨过天晴了,我感觉一切事情都会被勇气打败的。”
他握住魏应城的手,轻笑着说:“如果我们一起的话,没有什么事能够阻挡……大不了就和一样,我去打工养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