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苏懿分心看了一眼,看着女生单薄的穿着多了一句嘴:“多穿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和我哥一样。”沈蔚那边似乎有人叫她,她道了一句:“我先挂了。”然后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苏懿保持着接电话的那个姿势,半晌,他才将拿着电话的那只手垂落,他坐在楼下花坛的砖石台阶上,看着天边群星。
冬季的天空,明星很少,唯有北极星高悬天边,闪闪发光,指引旅人南北方向,苏懿就这么坐着看着,摹得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所有长辈都说他冷情冷血是个凉薄之人,他以为自己的确是那么一个人,只是现在居然有了牵挂,有了情感,无论是朋友还是信任的上司。
甚至对上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苏懿从来知道自己的心,他虽没有谈过恋爱却知道什么叫做吸引力,他看沈霁的时候总和别人不同。
或许是弱者对于强者的敬佩,也或许是自己从小缺乏父爱的缘故,苏懿对沈霁的感情,总是带着明显克制压抑之后的倾慕,沈霁自己或许感觉不出来,但是苏懿自己清楚,甚至一开始苏懿站在沈霁面前说话都要鼓足勇气,压抑着情感方不至于露馅。
苏懿从未想过以后能和沈霁发生什么,沈霁在他眼中是遥遥不可攀的白月光,是凛冬料峭的白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已经足够满足,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一辈子的幸事了。
大年初一苏懿就去老家看苏伟业,无论如何闹得不愉快,苏伟业总是自己的父亲,总不可能任他不管。
苏懿开门的时候闻到一股子酒气,推门看去,苏伟业睡在地上,身边是一堆江小白的空瓶。
那是劣质的便宜货,苏伟业以前从来不屑喝,现在也不得不屈服在现实下,喝起从前自己不屑一顾的酒。
整个房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处乱放,垃圾随地乱扔,苏懿走进去打扫了一边,就是普通的扔了垃圾打扫了一下灰就耗尽他一个上午。
他从冰箱里挑出几样蔬菜,冰箱里的蔬菜已经有些萎靡发烂,苏懿将烂菜叶择取,剩下的将就着炒了几碗菜,他将碗筷菜碟放好在桌子上,去叫苏伟业来吃。
“爸,吃饭了。”苏懿扶起苏伟业,往餐桌上搬,苏伟业高大哪里是苏懿搬得动的,他跌跌撞撞将苏伟业扶到餐桌旁,将他放到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
“吃什么饭。”苏伟业明显是酒没醒,他耷拉着脑袋,抬起头看向苏懿,“是你啊,怎么终于放假舍得来看你老子了?”
苏懿没吭声,沉默地吃着米饭。
“还是和你那个讨债鬼娘一样要像老子掏钱,嗯?”苏伟业看着他,指指点点道:“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你妈是生是死管我屁事,哪条法律规定老婆生病一定要掏钱的,来啊,你说啊,让警察来抓我!她死了更好,一命偿一命。”
“要不是她,小佩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小佩就不会跳江,都是报应,报应啊!”
苏伟业絮絮叨叨说着陈年往事。
小佩是他的初恋,当年苏伟业被扫地出门穷困潦倒,她倒是不离不弃,只是苏伟业经不住富贵诱惑,娶了当时还是大小姐的蒋石萍。
婚前,苏伟业对蒋石萍百依百顺,婚后,伴随着蒋家与蒋石萍断绝关系,苏伟业胆子也大了,和初恋死灰复燃,还有了一个孩子,被蒋石萍知道,不顾八个月身孕疯了一样找苏伟业理论,小佩的孩子也是在哪个时候意外流产,最后小佩抑郁症跳江自杀。
蒋石萍在孕期大悲大喜,又目睹小佩跳江,没流产算是好的,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最终早产生下苏懿,那时候苏懿连两斤都不到,以至于苏懿现在身体都不好。
苏懿几乎对于他们的往事已经麻木了,但是扯到这件事他还是忍不住道:“爸,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你让他长大如何自处?”
“离婚啊,我和你妈离婚。”苏伟业丝毫不顾及苏懿是自己的儿子,就这么直白地道:“只要我离婚了,我和小佩的孩子就不是私生子,小佩也不会死,都是你妈,你妈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不得好死,当年死的为什么不是她!”
苏伟业恶毒的诅咒蒋石萍,脸上的阴狠嫌恶是不加掩饰的,直接的,几乎将他整张脸扭曲。
苏懿心中升起莫大的悲凉,不知道是在为谁而悲,悲哀蒋石萍吗?悲她识人不清,嫁给这么一个凤凰男负心汉,身患癌症居然还要诅咒她去死,多少年来原来是同床异梦,痴梦一场。
可是他也替死去的小佩悲哀,死去才知道珍惜,那为什么当年要招惹蒋石萍而不是娶她,说到底苏伟业爱得是自己,爱得是钱,他放不开手的只是执念和不甘,他回忆的是自己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明日吃什么的自己,而不是这个要肩负家庭重任,每日辛劳的自己。